第一卷缘起 第二十节 借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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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是以接下来的三天,每天下班之后我都会往食来馆跑,跟妙姐打听那个中年男人是否来过这里。妙姐说,这三天里,那个男人一直没有来过。倒是男人的妻子第二天一早曾经找了妙姐一趟,问妙姐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说,中年男人自从昨夜从食来馆回家之后,就开始不吃不喝的发呆,任谁叫他他都不理。
妙姐说:“我并没有告诉她,只跟她说,让男人自己冷静一下,做出他自己的决定。”
我嗫喏着说:“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妙姐圆圆的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光中含着我看不懂的情绪:“阿呜,你很同情他吗?”
我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是的,我觉得这个男人好可怜,她的母亲怎么会这样自私,狠毒……妙姐,真的没有办法帮他吗?”
妙姐轻轻摇头:“我本已经准备好帮他破解法术,但显然他并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我在心里微微叹口气。
也许是我的神情流露出些许悲戚,妙姐似有不忍,便又跟我轻声慢语的说:“阿呜,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这世间的一切自有因果轮回。他们家族的男人这一世都惨遭横死,下一世却会得到补偿。而那狠毒的老女人却见不到来世的太阳了,当她百年之后,将永远在阿鼻地狱受苦。阿呜,你不用想太多。”
我忍不住反驳妙姐:“来世来世,妙姐你总说来世。来世我们又不会记得今世,纵然来世有多荣华富贵又有什么用呢?往世不可追,来世不可寻,只有今生今世才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这一世惨遭横死,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再也无法享受本应延续许多年的生命,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而那个狠毒的女人却能舒舒服服活到不想活了为止!”
妙姐闪着星眸摇摇头,复又问:“那么,阿呜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我顿时语塞。
我会怎么做呢?即便再狠毒,那也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我能用她的死来换取自己的生吗?她能做得到,我却做不到。唯有自己一死,以求解脱。
心里像吞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再也不想说话,便闷头赌气一样干活。
妙姐见我一时想不通,便也不再多说,只督促我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就这样过了将近一个月。
一个周末的早上,我刚刚到食来馆,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淡妆素裹的年轻妇人。妇人看起来也就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颇有气质。看到我,妇人就微微点点头,问我食来馆的老板娘什么时候来上班。我刚要回答,食来馆的门就打开了,妙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妙姐把妇人请了进去,嘱我倒杯茶送到会客室。
把茶端进去,我便站在一边,听她们说话。
原来,妇人便是那中年男人的妻子。她说,中年男人回家之后,刚开始不吃不喝不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第二天便似乎清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拉着妇人把家里的房产,钱财全部都过户到妇人名下,然后当天便死拉活拽的拖着妇人去民政局离了婚。第三天,男人晚上出门散步的时候,就在家门口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便死亡了。
我听得心里一阵凄然。
妇人红肿着眼眶,勉强朝妙姐笑了笑,递给妙姐一张纸,是那个男人的遗书。
在以后的很多日子里,我总是想起这封简短却让人无法释怀的遗书:
我妻xxx:
无论我是以什么方式死亡,切记,一定不要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这是我的宿命。
我死之后。你和我们的孩子不用对我的老母亲负任何赡养责任,最好以后永不再和她联系!
另,我死之后,你一定要拿着这封遗书,去食来馆找妙姐,请她为我们的儿子寻一个保命的方法,无论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你都要答应她。之后,待所有财产过户的手续办理完毕,你务必带着这些财产和我们的孩子,远离现在的城市,再找一个好男人,好好的过下半辈子,再也不要回来!
切记,切记!
夫xxx绝笔
妙姐仔细看着这封遗书,沉默良久。妇人问妙姐,到底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丈夫会横死,为什么丈夫又会要求妙姐给儿子保命。妙姐却并不回答。半晌,妙姐才说:“既然你丈夫没有告诉你,那说明他不想让你知道。我也认为,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只遵照你丈夫的遗愿,尽快带你的孩子们离开这座城市即可,越远越好。至于你丈夫说的,为你的儿子寻一个保命之法,我早已准备好。这一次,我便破例不收取你们任何报酬。”
任妇人如何发问,妙姐也坚持不再透露任何信息。妙姐只是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妇人:“让你儿子佩戴它七七四十九天,每天让你儿子刺破食指,记住,一定是食指,把血液滴一滴到荷包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拿去焚化即可。之后,你儿子会大病一场,但不会伤及性命。病愈之后,便再也不会重蹈那些家族青壮年男性的覆辙了。”
妇人收了荷包,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好谢了妙姐,黯然离去。
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希望她在异乡和孩子们过的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