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娟看见苏老头的碗空了，正想起身给他去剩饭，却被苏老头按住了。
    “老爷，你这光喝酒吃菜不吃点饭怎么行啊。”梅娟笑着说，“我给你剩半碗吧。”
    苏老头喝得有点醉，梅娟说着这话他也不放手，一只手按着碗就是不给她拿去，低着头囔囔地说着，“今个儿不要你剩。”
    梅娟好气又好笑，无奈地说，“都说不能给酒老爷喝，一喝就醉就喜耍小孩子脾气。”说着又对苏老头说，“老爷不要我剩，那要谁才肯吃啊？”
    苏老头低着说没答话，手还是按着碗。
    这时，苏玲站起来说，“我给阿公剩饭吧。”
    可是立即被苏莹的眼神止住了，苏玲憋着嘴坐下，苏莹用手碰了碰苏生，说，“快去给阿公剩饭。”
    苏生不知情况地站起来，走到苏老头身旁说，“阿公，我给你剩饭吧。”说着伸手去拿碗。
    苏老头这时嘀咕着说，“今天很饿，给我剩满碗吧。”说着就把手拿开了。
    “好咧。”苏生拿起碗转身去给苏老头剩饭，装了满满一碗才端给苏老头。
    苏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看着大伯大婶在抹眼角觉得奇怪，只有苏老头在吃着饭说，“这饭我可是等了22年呐。”以为都吃不到了。
    苏莹一脸伤情地说，“我们家有个规矩，家里的小孩会跑会说了就要给老长辈剩一次饭的。我的是在三岁，老弟是在五岁，小玲在小学一年级才给阿公端饭。端一次饭虽然简单，可是大家都很重视，这是我们这支苏氏家族重视的传统。”
    苏生似乎明白了什么。其实小时候爸爸是有跟他提过的，这叫谢恩饭，听闻好像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家族的一个习俗，让懂事的孩子给辈分高的人剩饭，跪着端到那人面前请他吃的，主要是让后生从小就知道要感恩，感谢前辈的恩惠。后来就慢慢演变成普通的剩饭，不用跪着了。
    大多人在十岁前就完成这个家族延习下来的传统，而苏生知道二十三岁之后的今日才完成这项任务。
    苏老头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他面前的那只碗饭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这时苏老头抹了下嘴，开始说，“苏生呐，阿公都以为吃不着这碗饭咯。以前还盼的，后来你爸去了，我就没再敢想过了。我们乡下穷又脏，又没什么好的地方，你妈不肯待在这里也是正常的。我不怪她，也没怪过她。是我们苏家福气不够。以后你姓苏也好，还是姓其它，阿公都不会怪。不过你还是姓苏的话，阿公是挺高兴的。”
    苏生听着，觉得鼻子酸酸的，说了声对不起，眼泪就巴塔巴塔地流下来。
    梅娟见状连说，“哎，好端端地怎么就说起这个，大家现在在一起就好了。。。。。。”还没说完就被苏成扯住，梅娟也没再说下去。
    苏玲给苏生递了纸巾后，坐着不敢啃声。
    “说什么对不起，这没有谁对不起谁，人家都说了什么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苏老头抹了抹眼角，接着说，“是我那儿子没那个命。阿公过了今天就七十五，还有多少日头阿公也不知道。苏生呐，以后谁给阿言除除坟前草，烧点冥钱香烛啊。”苏老头说完就趴在桌面哭起来。
    也许，你没看过老人痛苦泣涕，不会知道那个凄凉。
    大家都去安慰苏老头，谁也没见过他哭地这么凄凉过，就算是在苏言的葬礼上，这个白发头送黑发头的老人哭得这么伤心过。
    苏莹苏逵苏玲这三个苏家孙孩，打出生起印象中的阿公都是爽朗的，从没见过他哭过。
    苏老头酒后痛哭这一幕在多年后，大家回想起来都觉得那是人临近死前的心有所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