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相遇 第一章 初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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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毫无预兆的袭来,折磨着我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是不是到了我该放弃的时候了?苦苦支撑又能换来什么呢?曾经的坚持被严酷的现实切割的支离破碎,如果当初自己早点放弃了,现在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那就放弃了吧,这个世界,是我不想要你了。
身体像被放进了火里炙烤,口鼻干涩的厉害,脑袋里也昏昏沉沉的,四肢酸软的要命,怎么回事?我都已经放弃治疗了,怎么还会有这种感觉?忽然嘴巴里被灌进些液体,虽然涩涩的,苦苦的,但至少喉咙不那么干涩了。算了,随他们去折腾吧,我放松下来,任思绪陷入昏沉之中。
我是被身边的哭泣声吵醒的,想起昏迷前的状况,我不由自嘲一笑,他们是不是哭的太早了些?至少也要确认一下我是不是真的死掉了啊。屋子里,小玉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小姐,忍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掉,又想着秋菊叮嘱过不能扰小姐休息,小玉只能伤心的小声啜泣着祈祷,“呜呜呜,小姐,你一定要好起来啊,都怪小玉太笨,没照顾好小姐,只要小姐能好起来,让小玉做什么都可以,呜呜呜,小姐,你一定不能不要小玉啊。。。”耳边模糊的碎碎念一直在继续着,这两年的住院生涯除了带给我无边的病痛,就只剩下心如止水了,可是此刻,我的肝火就这么被她给念了起来,“闭嘴!我还没死呢,拜托下次确认清楚了再来哭!”我睁开眼睛,朝着哭泣的方向奋力吼去。眼前没有熟悉的丑陋面孔,也不是医院病房的摆设,边上没有熟悉的医疗器械,有的只是一个停止哭泣,瞪着两只大眼睛盯着我看的小姑娘,我有些呆住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小玉就知道小姐肯定不会不要小玉的。”小姑娘满面惊喜的扑了过来。“小姐,你先休息一下,秋香秋菊她们要是知道你醒了肯定很高兴,我这就去告诉她们。”小姑娘擦掉脸上的泪花儿,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倒是给了我一些时间,慢慢适应这种突发状况。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陌生的身体,是的,因为我是个成年人,而这个身体显然还是个小孩子,除了灵魂是我,其余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不过,这又怎么样呢?在我熟悉的世界里,有我熟悉的一切,可那些对我而言,不也一样是陌生的么?和这里又有什么差别呢?所不同的只是,现在的我更年轻一些。不得不说,人有的时候确实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当你能获得一次重来的机会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想要这么一次机会的。就如同现在的我,当初是自己主动放弃了,但是现在面对着这么一个放在眼前的机会,却又心动不已。不管前世如何,今生,自己再不会重蹈覆辙。
门外奔进来了三名女子,其中一个就是刚才那个自称是小玉的,另外两个应该就是她刚才提到的秋香和秋菊了。没等她们开口,我指着小玉说:“先给我拿一杯水来。”接过小玉递过来的杯子,我将茶水一饮而尽,将杯子递回给小玉,我面向三人,诚恳的说:“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是你们的小姐,还有,我会尽快离开这里。”我的话刚说完,其中一个长相较妩媚的丫鬟奔过来,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语带焦急的说:“小姐在说什么傻话,秋香知道小姐心里不好受,我们大家都会陪着小姐的,小姐一定会好起来的。”小玉也紧紧的抓着我,眼睛里泪光闪闪,嘴里絮絮的说着:“小姐,我是小玉啊,你不记得小玉啦,小玉的命还是小姐救的呢,没有小姐,就没有小玉,小玉发过誓,今后小姐去哪,小玉就跟到哪,再也不离开小姐了。”另外一个长相端庄的丫鬟也是紧皱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我。虽然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但我却能感到她们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又或许,她们只是关心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谁又知道呢。我和她们相持不下,最后稳重端庄的秋菊站了出来,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既然小姐坚持不认我们,那就按小姐的意思办,至于小姐要离开的事情,秋菊觉得,小姐目前应该先把自己的身体调理好,等小姐的身体全好了,我们再来商量如何?”这幅身体现在的状况很差,好像是刚得过重病似的,这一点秋菊说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身体调理好,无论要做什么,都要有一副好身体才行。我点点头,同意了秋菊的建议。
本想着,我已经跟她们说的很清楚了,她们必定不会再像对待这幅身体的前主人一样对待我,可是,我低估了她们的坚持,秋菊在仔细询问过大夫之后,得到的结论是,我因为之前伤心过度,再加上前不久落水窒息,导致失去记忆也很正常。因此,在我养病期间内,三个人轮番上阵,只要有空闲,就会在我面前讲以前的事情,希望能唤起我的记忆。可是我毕竟不是她们口中讲的那个人,对她们讲的这些自然没有什么反应。小玉秋香她们见我如此,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见她们露出过任何的不耐和厌弃的表情。她们一如既往的做着她们认为对的事情,渐渐的,对我的失忆也习以为常了。
从她们的言谈当中,我也理出了个大概,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叫踏雪山庄,这位小姐的名字是云晓晓,父母前不久因为出海遇到大风暴而下落不明,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晓晓一直抑郁在心,前几天去凉亭散心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跌进了亭下的小湖里,被救上来之后就一直昏迷,直到那天我醒来。所以,现在整个山庄除了仆役,就云晓晓一个主人了。虽然云晓晓只有十二岁,还算是个半大孩子,可是小玉她们却没有抛弃她,不仅如此,还尽职尽责的照顾着,精心的呵护着。想想自己当初的惨状,再看看现在她们的嘘寒问暖,我不禁在心里叹息,云晓晓,你何其有幸!就算没有了父母,却依然有人疼宠着。云晓晓,你又何其的傻!虽然失去双亲,但是你的周围还有这么多关怀你的人在,你怎么能忍心让她们失望呢?
我本来坚定离开的心,在她们如此细心体贴的关怀中,渐渐松懈下来。其实,之前打算离开,是因为我总是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便宜,现在却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和这个叫云晓晓的女孩合二为一,对于我来说,小玉她们都是陌生人,但是对于小玉她们来说,我就是云晓晓,那个与她们朝夕相处的人,自己的坚持离开,在她们眼里就像是小孩子闹别扭一样,毫无意义。既然这个世界的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陌生的,那么,待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既然如此,那就从云晓晓开始,从踏雪山庄开始,重新开始我全新的生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我的身体在她们的照顾下日渐痊愈。这些天,秋菊见我安下心不再提要离开的话,一向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从小玉的口中,我知道了山庄现在的内务全部都是秋菊在打理,她虽然平时都很忙,但是每天依然会来我的房中,查看我的恢复情况。我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轻轻的说道:“秋菊,虽然我依然不记得你们所有人,但是我不会再要求离开了。”秋菊转过身,沉静的双眸闪着期盼的光芒:“小姐,没有以前的记忆没有关系,以后秋菊都会陪着你,我们大家一起陪着你创造新的记忆。”即使如我这般的心如止水,听了她的话也有一丝的动容。我对她点点头:“谢谢你,秋菊。”“小姐,这都是秋菊应该做的。”秋菊努力的眨掉眼里的晶莹,语气有些不稳的说着,“我去看看小姐的药熬好了没有。”说完,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呵呵,只是说了句谢谢而已,居然连一向沉稳的秋菊都激动成了这样。
“小姐,要喝药了。”小玉端着托盘向我走过来,上面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药汁,旁边是一碟蜜饯。虽然我不排斥喝药,但是身体已经好了还要喝就要让人抓狂了,“小玉,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喝了。”我揉了揉眉心,无奈的对小玉说,“小姐~”小玉扁扁嘴,拉长了音,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水汪汪的眼睛配上一副无辜的表情,真是败给她了。“最后一碗,没有下次!”咬牙端过药碗一口气喝完,这边小玉已经递过一颗蜜饯,眼冒金光的说“小姐真厉害!”。前世再痛苦的治疗都经历过了,这点药苦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小玉也知道这已经是我的极限,赶快拿过药碗,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这些天被关在屋子里天天灌药,鼻子里闻到的都是中药的味道,都快要反胃了。我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扇窗子,屋外阳光明媚,鸟儿婉转啼鸣,迎着初春的微风,我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一股草木的清香充斥在胸间,瞬间觉得人也轻快了不少。屋外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不出去走走实在是有些辜负这大好春光。想到这儿,我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