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第十四章 唐璜本色(上)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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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刘闯发了高烧,他胡乱吃了一把药就躺倒在厅里,直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才被人抱回到房里,又被强迫灌下退烧药和温水,之后又沉睡了几个小时,梦里梦外,竟不知身在何处。
    一直到深夜他才幽幽醒了过来,茫然而迷惑的打量着自己的房间,余光里瞥到床边有人趴在那里睡,样子很沉,他踢了踢被子那人都没醒过来,似乎累极了,还没等他看清那人是谁的时候,眼皮又重了,于是再闭眼睡了过去。
    后来他再醒过来窗外的天已蒙蒙的亮起来,搁在窗外上的仙人掌依旧青绿葱翠,最是好养活的植物。他掀开被子拖着无力的躯体走到客厅,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就全喷了出来,嘴巴张大得能放下一只鸡蛋,一脸吃惊地打量悄声走到跟前的人。
    刘闯打死都没想到这人会是唐璜,他看着眼前的人抹掉脸上的水迹才悠悠道:“怎么爬进我家里的?”
    唐璜冷啧了声说:“我想打劫你家原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随便踹开大门就走进来了,还真别说,我也算光明正大。”
    一听到是用这等粗暴的方式硬闯民宅,刘闯只有用脸部抽筋来表示对他的鄙视和嘲讽。他走到大门边儿瞅了瞅,瞄了又瞄,最后深深叹了一气转回到唐璜身旁说:“你真怀疑你是从石头嘣出来的野猴子,下流无耻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粗鄙野蛮的人,那女人竟然会喜欢你,我看她是眼瞎了。”
    刘闯见到唐璜就一肚子气,心说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跟总编发生性关系,闹得双方都不愉快,整一个的衰神。他越想就越气,差点想拿玻璃杯砸死这厮,只是杯子举到一半就看见唐璜阴冷着脸色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知道他要干什么,于是生硬的改为放桌子上的动作,别提多憋屈了。
    唐璜收回目光,拉过一张椅子就坐下,张开腿很爷们儿地说:“那女人的眼睛在她未出世之前就瞎了,他妈的我摊上她算倒霉。”
    刘闯一阵无语,白了他一眼就躺到沙发上说:“为了你俩那破事儿我……发了个高烧。”他舌头一转,拐了个弯,想起跟总编那档子事脸微微发红,“你还有良心的话别再往死里整我了,我只是普通百姓,要是那女人也像你那样找人跟我算账那我还不死定了?”
    “我这不就来照顾你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唐璜斜睨他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为了完全打消你的顾虑我特地过来跟你做思想交流,下面的话你认真给我听着了。在圈子里我有几个不错的朋友,他们背景不差唐家和程家,我跟他们说要是这俩家敢动你就别客气,卖了唐家我也无所谓,他们也答应了。怎么样,一下子有那么多贵家子弟当你靠山,爽不爽?”
    刘闯没好气地说:“我情愿没这回事!”
    唐璜恨铁不成钢地说:“别人想也不得,你倒是有骨头嫌这,这社会有骨头能顶个屁用,现实点,我能支招给你用你就用,别再跟我废话。”
    过了会儿,唐璜没听到应声,觉着奇怪,走了过去瞧了瞧,才知刘闯睡着了,呼吸听上去有些闷重,不由探了探他额头,发现还有些微烫,便抿紧嘴跑去找冷毛巾给他降降,然后就盘着腿坐在地上看着他的睡颜。
    待到中午,不用别人叫刘闯就自个儿醒了眼,刚坐起身就闻到一股清淡的粥香味,只一眨眼间,就见唐璜从厨房里端了过来搁到桌上,他自己则做了碗葱花鸡蛋面,吃着的时候还不断埋怨说什么你他妈的家里连个吃的都没有,还要我出去跑一趟买回来,我都怀疑你之前怎么活过来的。
    刘闯闻言乐呵一笑说:“你别指望一个有过妻子的男人会打理好厨房的事,还有我现在生病是不,真是麻烦你了。”
    唐璜一口气闷在胸膛上,扬起嘴角干冷的笑了笑。他倒是没想过刘闯噎人的功夫也不是盖的,只是之前自己太把握住时机先发制人了,轻视一个曾有记者所具有的尖锐和一针见血的特性,就是这样透着股精明理智却内敛的男人才入得了他的眼,换做别人,他连眼眉都吝啬着呢。
    原本刘闯说的那个话儿不过是开玩笑,他哪敢麻烦唐璜,对方又给自己招来横祸就很好了,现在他往回头看看那些过眼的云烟,心里直打哆嗦。但见着唐璜还是坚持留下来,刘闯也不再拦阻,一开始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到最后他才发现对方压根不是突然良心发现懂事儿了,而是为了详细商谈他自己的事,这差点让刘闯升高几度。
    刘闯颇看不起唐璜拿他当挡箭牌的下烂招数,却还是留了个心思听着他的谋划。
    唐璜说:“快过年了,我爸就要回来,到时候就是一并解决所有矛盾的时机,我会带你到家里气死那个老不死的还有程家那些个疯子,如无意外,成事后我会回到香港发展,至于你呢不用再愁那女人的事了,还可以让我欠你一个人情,还是那句爽不爽?”
    刘闯连连冷笑,忽而想起什么出声问道:“你跟你爸怎么回事?很仇?”
    很久之后,唐璜平静地说:“他害死我妈和我弟。”
    “怎么会?”刘闯吃惊。
    “有什么不会的。”唐璜脸色阴沉了下来说,“你不要以为我爸是个有名气的就是圣人了,他那副嘴脸装得比耶稣还正派,其实脱下一层皮也只是吃泥的蚯蚓,恶心巴拉的。”
    刘闯轻咦一声,不知该不该听信他的话,只好含糊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闻言,一双浓郁酽黑的眸子移到挂在墙壁上的日历,尤为出神地冷淡说:“那年年初三我妈和我弟出车祸死了,虽然警方说是意外事故,但我知道都是我爸所为,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我只觉得恶心,之后十六岁离家去了外婆那边生活,不过我还是咽不下那口恶气跑回来报复他,我要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每一天醒来都要揪着心脏愧疚。”
    刘闯不寒而粟,迟疑了会说:“那你怎么没事儿?”
    唐璜明白他的意思,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那天我留在家里没有跟着去香港,现在想想估计是我爸刻意留我一个香火,不过他还真的做对了这点。那个他新娶进门的女人在生产的时候嗝屁了,一尸两命。那女人死后下葬倒也风光,比我妈我弟还要体面,我心里就更恨了,所有人都死掉,为什么我爸还活着。”
    刘闯看着对面的人露出一脸厌世冰冷的面孔,突然回想起之前两人相遇的画面。唐璜给他的印象是乖张冷漠的,但又意外的孤寂苍凉,仿佛是被鬼差遗弃在阳间的亡魂,一路游走在光与暗的边缘上,独自承受着生活的沉重和逼仄,要是他说的没有错那唐掩也同样背负着罪恶的惩罚。
    这唐家两父子不会同时快人之乐,也不会同时痛人之苦,只有不断滋生和积累下去的激怒悔恨,就像平静的海面突然掀起十米高的海浪,一扑打下去,什么也淹没掉了。
    之后唐璜走到阳台上连抽了两根烟,浓郁的烟草味被彻冷的冬风拂进了屋里,刘闯一时间只闻到那股苦涩的味道,思绪一下子飘到九天之上,不自禁地也跟着低低叹了声。
    连着几天,唐璜都往来刘闯的家,直到他能蹦能跳的前一天就没有再上门来了。刘闯也不在意,病好后着装整洁就回公司。他是记着自己说过的话,一回到公司就到总编那里递辞呈,动作之快让坐着的人措手不及,猛地站起身。
    总编攥紧辞呈信盯着他说:“真的要这样?”
    刘闯点头说:“我不想大家尴尬,你应该很清楚我才对,等二月交接没问题我就会离开,请你尊重我的决定。”说罢转身往外走。
    总编有些急切地跨步追上,一把板正他的身说:“我会等到你愿意接受我为止,不管一年,十年,还是你到老,我都不会就此放弃,你就当我喜欢你是自己的事,与你无关就好了,法律上并没有规定单恋是犯法对不!”
    刘闯愣了愣,既无奈又无力地垂下肩膀,总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个屁。那句“我喜欢你是自己的事,与你无关”的话完全震住了他,也确实如此,别人单恋是别人的事,他就算作为被恋的一方也没有权力干涉,除非人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不然他无法驳回。
    “好,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刘闯只能这样说。
    回到办公室刘闯立即蔫头耸脑,一扫在总编面前的架势,疲惫的撑着脑门有一吊没一吊的晃着,让推门而入的张编辑吃了一惊。
    张编辑搁下资料文档试探地问:“你病还没好?”
    刘闯下意识说:“我没有病!”见张编辑眯着眼一脸狐疑的神色,改而说,“我病好才回来的,有个事先跟你说,我递了辞呈,准备这个三月离开,你能帮我留意一下这行的工作吗?”
    “什么!”张编辑大叫,拍着桌子压低声说,“你到底怎么着了,外头再好也比不过时代,再说你都坐到主编位置了,工作薪水稳定,为啥还自找辛苦!”
    刘闯淡淡说:“有些个事儿再好也想要换上一换的,我活在一个相当优渥舒适的环境里,却忘记了年少时的轻狂和执念,现在只是想趁我未老之际再闯荡一番,不然总觉得不甘心。谁也不想一辈子做人下人,等我哪一天做了人上人我也就满足了嘿。”
    张编辑叹了叹,自觉他这话说进了自己心坎里,不由软了声说:“你这样想也没什么,竟然你决定了肯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好吧,我会帮你留意一下,有消息我会跟你说。”
    “谢了。”
    张编辑摆摆手说:“你我朋友谢个毛,要真感谢到时请我吃顿好的。”
    刘闯微微一笑,点头说好。
    到了一月尾二月初时,将近过年前三天刘闯收到唐璜的电话,说什么他爸从云南回来了,当晚和程家那边的人搞个聚会,还约了几个名流家族出席参与。刘闯知道对方明示了又暗示的话,无非就是让他准时参加,这他妈的搞得神经兮兮的,不过刘闯手心和后背还是紧张得直冒冷汗。
    这完全是小三见家长的节奏,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个场面,可以肯定的是一定很难堪,几乎等于扫了当场有头有脸的人的兴致,就算被人阴了也不奇怪了。
    唐璜做事干练爽快,当天刘闯一下班就载着他去東霜馆的莞庭楼,其间威逼利诱让他在车上迅速换上准备好的晚礼服。刘闯的身形比较消瘦高挑,套上正经得体的衣服后倒也像哪家出来的贵公子,有模有样,就连开着车的人都忍住侧目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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