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嫂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落入采薇眼中，让采薇彻底失去了纠缠下去的兴趣，她又故意向前走了一步，张福嫂一个踉跄差点儿栽倒在地，其他两个妇人，低着头，看着手下的竹排子，双手在上面不停地忙碌。可是虽然她们一副很忙很忙的样子，不过她们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竹排子里的谷种并没有增加，也没有变得更加平整均匀，反而是将本来铺的均匀平整的谷种拨弄地凹凸不平，这儿成堆，那儿几近空白。
    采薇蹲下身，低着头闷声不吭，手里麻利地在竹排子上撒着谷种，张福嫂狠狠瞪了她一眼，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自己一个人重新回到竹排子前，不停地撒着谷种。
    “你们干什么，没用，你们看看，这些成吗？存心的吧！笨手笨脚的，养着你们除了吃干饭，还有什么用？呸，不成气的东西。”张福嫂看着两人手下的竹排子，敞开喉咙大声骂开了，两人脸色发青，一个低着头一声不吭，拉过张福嫂衣摆的那个女人，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眼中闪过的不是怯懦，而是看好戏。
    听着张福嫂的指桑骂槐，采薇撒种的手顿了一下，低下头，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丝笑容，手也恢复不慌不忙地撒种。虽然双手被扎破了很多处，手也被泡地有些发白了，可是看着竹排上均匀平整铺在浅色细布上的黄黄的打粒大粒的谷种，心中涌上了一种难以用语言描绘的快乐和满足，别人的羞辱挑衅之言，对她造成的锥心刺骨的屈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只有欢快和满足，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就露出了开心欢快的笑容。“她脑子没毛病吧？你都这样骂她了，她还能开心地笑出来，不会是这儿出了问题。”那个拉过张福嫂衣袖的妇女，轻声询问张福嫂，还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地点着自己的脑袋。“谁知道呢，也许是疯了，我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千万不要被她传染，也变成了疯子。”张福嫂眼神惊恐地看着采薇，颤颤微微地说，一边说，还一边拖着竹排子往后退，真有害怕被采薇传染的担忧。张福嫂的举动，明显让两个妇女心里受到很大的震动，原本还将信将疑的神情在这一刻，似乎也受到了震撼，没有办法再保持沉默，赶紧拖着自家的竹排子，往另一边挪，就怕被采薇的疯病传染了。
    采薇听到竹排子在地上拖出的咦咦呀呀的声音，心中有些好奇，回头瞥了三人一眼。正打算认真看明白时，三人一脸惊慌，拖着竹排子又往后退了许多。采薇尴尬极了，讪讪地笑着，转过头，不再注意三人的一举一动。见采薇转过头去，三人同时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担忧放下，张福嫂甚至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采薇虽然看不见她们的神情，她们会有的反应也能猜到一二。想到张福嫂胖胖的双手拍在肉嘟嘟的胸脯上，浑身的肉不停抖动的场景，采薇就不由地想笑，怎么忍也忍不住。低着头，双肩不停地大幅度抖动，哧哧的笑声低低地传进三人的耳朵。三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然后低下头，假装听不见，偶尔对视一眼，三人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原来如此，果真犯了疯病”的意思，心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远离采薇的先见之明。
    采薇撒种越来越麻利，也越来越均匀，不用多次反复地撒下去又拾起来，然后再撒下去。不到半个时辰，采薇就将所有的谷种都均匀撒在那个竹排子上。
    采薇慢慢将竹排子抬起来，双手托着竹排子中央，小心翼翼地托着竹排子，往空着的竹架子走去，走到竹架子前，采薇踮起脚尖，费尽力气才将竹排子托上竹架子。采薇试了好几次，才确定竹排子已经放好了，采薇松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竹架子上的铺满谷种竹排子，采薇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采薇衣服上沾满了水汽，头上的汗水是擦干了又冒出了，怎么也擦不完。浑身都是汗水和水汽，看起来湿漉漉的，里衣里裤都被汗水浸湿了，粘粘乎乎地贴在身上，十分难受。
    采薇动动身体，那种粘粘乎乎的感觉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采薇
    采薇动动身体，那种粘粘乎乎的感觉不但没有消除，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采薇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双手垂了下来，步履稍带着沉重，重新回到簸箕旁边，弯下腰，一把抓起那个簸箕。站直身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进入口腔鼻腔的，都是暖热的水汽，采薇一下子咳了起来，她再也受不了了，转过身快步跑出了土窑子。
    出了土窑子，一阵阵清冷的风迎面吹来，浑身的湿热感一时烟消云散，清爽的感觉，让采薇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她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活过来的这种感觉，采薇露出笑容，甚至想要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费尽力气才按捺下心中的喜悦，快步往张家赶。
    这时采薇露出笑容，甚至想要哈哈大笑起来，不过见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费尽力气才按捺下心中的喜悦，快步往张家赶。
    这时已经是卯时末，快到辰时了，天刚蒙蒙亮，从她的身边走过许许多多的人，有的端着盖着白布或者细布的簸箕，步履匆匆忙忙往土窑子去了，有的提着空簸箕，快步往家里赶，嘴里还不停地与擦身而过的人打招呼。很多人在和采薇擦肩而过的时候，送上一个和气的笑容，采薇先是一愣，然后马上回一个开心的笑容。这些不知名的人的善意的笑容，让她的心突然就像涂了蜜一般，甜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真实甜蜜起来。采薇人长得本来就不差，还算是清秀喜人，只是采薇在家里吃的并不是很好，有时候还吃不饱，脸色发青，又加上她一直板着脸，也不容易在脸上看见一丝笑容，大家看到她的发青的脸就心中犯憷，而且她也不笑，别人越看越是觉得糁地慌，所以并不招人喜欢。
    这时，采薇突然笑了起来，笑容融化了她脸上的沉默，就连她本来发青的脸色，都被消散了不少。她的身上仿佛渡上了一层金光，特别引人注目。凡是从采薇身边经过的人，不论男女，没有不回头看她的，他们不停地回头张望。对于这些采薇没有察觉到一点，她面带笑容，不停地前后摇晃着右手握着的簸箕，脚步轻快，迅速地往张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