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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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浑浑噩噩醒来后,苏临风已经走了。气冲冲的颜宽进来与何羽商量何时走启程返回长安。何羽表示随时都可以,但要带着三毛。
颜宽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对何羽说:“属下知道大人是多情种子,只是大人想好这三毛带回去你又该如何给老将军交代?”
何羽沉默了一会儿。
从颜如律的记忆可以得知他爹是极其喜欢苏临风的。老爷子年幼时候只贪图武学,不打板子不肯认字,后来因为目不识丁吃了苦头,自颜如律十二岁从幽州回来之后,他就惦记着让颜如律念书,颜如律只感觉板凳上像长了钉子似地坐也坐不住,老爷子打断了一箩筐鞭子之后,终于意识到颜如律真的是块朽木,开始考虑着给他找个有文化有知识有见识的内人。何羽表示很无奈,穿越前自己好歹也是个研究生学历。
当年颜如律强抢苏临风回府,最高兴的非颜如律他爹颜明莫属,苏临风蹙眉和他讲道理非要走,颜明一边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无赖用尽把戏将他留在将军府(何羽觉得颜如律这点上很好的继承了他爹的衣体),一边差人去向皇帝老爷子请圣旨赐婚,再后来颜如律只要对苏临风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因为苏临风,颜如律没少吃他爹的鞭子。
何羽犹豫了很久:“就说……就说是在这边救了我命的恩人”
那老爷子直肠子,估计这一招行得通。
颜宽一脸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的憋屈样。
何羽若有所思的说:“不然我挖了你院子桂树下埋的菊花酒”
颜宽无妻无儿无女,偏偏嗜酒如命,闻言差点泪奔,他悲愤地看着何羽,撇头一副良家妇女含恨受辱的模样。“是,大人”
启程回京的时候,何羽多半时间都在马车中昏睡,那日见到苏临风,好多颜如律的记忆重新回到脑子里,挤得头昏昏沉沉地疼,而那天过后,后遗症就更明显了,何羽脑袋几次三番疼得快要炸开了一样。
本还在生颜如律的气的苏临风发觉不对,慌忙从过路的镇子里请了郎中来,郎中开了两剂药,熬好后苏临风给何羽端进车厢里,何羽喝了一口苦得差点吐出来,咬牙喝了半碗不肯再喝。
苏临风眉头微蹙着看颜如律,像湖心涟漪。
“如律,听话”他低声说到。
何羽微微撇开头:“你明知道我最恨这些苦汤水”
“如律”他声音依旧低沉,不知怎的何羽感觉他的口气竟有了些撒娇的意味。
何羽拗不过他,苏临风是个非常有耐性的人。
颜如律凑过去吞下药,再躺下的时候脑袋碰到竹枕,疼得几乎难以忍受。
苏临风立刻将碗放在旁边矮桌上,扶着何羽的肩膀将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安抚地拍着何羽的肩膀。何羽不由地揪住他的袍子,只觉得脑袋里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
何羽疼得牙齿打颤,握紧拳头强忍着。
何羽感觉苏临风替他揉着脑袋的手都是抖的。于是何羽苦中作乐地说到:“不必害怕,我死……死不了。更何况,如果我死了,说不定,说不定……真正的颜如律就回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成了自言自语,苏临风大概没听到,只是眉头一皱,看样子又要发火。
何羽不想听他教训自己,于是如愿以偿地眼前一黑,又一次晕了过去。
何羽虚着步子惨白着脸去见颜明。
颜明盘腿坐在凳子上正在跟几个同僚打麻将。抬眼看到何羽,眯着仔细看了一会儿,乐了,“嘿,我就说如律你还活着呢”看何羽的眼神简直就像看丢了半个月又落魄回来的金毛狗。
何羽垂着眼睛平静地说:“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老头子吧嗒着嘴抽了一口烟斗,看到何羽身后的苏临风,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见眼,表情变化之快让何羽叹为观止。“临风啊,辛苦了,你看你都瘦了,快回去休息吧,如律今天晚上好好伺候你男人,记得给你男人端洗脚水”
何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嘎吱嘎吱地疼。
苏临风温和回答:“多谢父亲关心”
老头子扔了张八筒,回头看苏临风的时候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临风你快回去歇着,你可是累坏了”
苏临风浅淡看何羽一眼。松开一直扶着何羽的肩膀的手,何羽脚下顿时虚浮差点软得坐在地上,好在后退两步倒在了椅子上。
颜明一推牌:“自摸清一色!给银子给银子!”
苏临风垂眸走出房间。
过了一会儿,颜明送走了他的牌搭子,回来之后吧嗒吧嗒抽着烟斗,隔了一会儿对何羽说道:“临风对你不错,人长得也俊,读的书也多,你就从了他吧”
何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前一黑又要晕过去。
何羽开始认真地怀疑他是不是颜如律的亲爹。
“苏临风才像你儿子,如律是抱养的吧”何羽问道,
“何出此言?”颜明瞪眼,接着深沉的看着远方:“我可是把临风当亲生儿子疼,那孩子身子金贵,受不得委屈,我可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所以说,岂止是像亲生儿子,简直是比我的亲生儿子还亲”
何羽顿时一阵无言以对。
过了会儿,他又问何羽:“已经过去许久了,难道你……你可是还放不下……”
何羽撩起眼角看他,什么事啊?
他犹豫一番,吐出一个名字:“……夜未华”
何羽疑惑看他:“夜未华是谁?”
老爷子一个没坐稳连人带椅子摔在了桌子底下,然后立刻腿脚麻利地爬起来诡异看了他一眼,立刻冲出门外。
何羽再次念叨这个名字,从颜如律的记忆里晃悠悠出来一个人影,锦衣华服,芝兰玉树,眉眼如隔着三月烟雨般潦草模糊,只觉凉薄如水。可是再想细细地想一点,就只觉头疼欲裂。
何羽抚着太阳穴瘫软在椅子上,不知为何心上有一种浓烈的悲哀,似乎就要逼得人垂下泪来。
这夜未华到底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