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也不过才天黑，暗探自然要等到夜深人静时，索性时间还早，初小夜便拉着慕宫主出去逛逛。
    之前因为赶路和咒术的事情抑郁了半个月，今儿个下午找到了这么大的线索，初小夜这朵蔫了的小花又吃饱了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自然闹着要出来见识见识这个神奇的玄幻世界。
    会不会在路上遇到一条龙呢。
    还得是一条白银翼龙，一看就是龙中之王，呼风唤雨，法力无边，而且见到自己还立马跪下，忠心耿耿的叫自己主人。
    因为自己是开天辟地狂拽酷霸魔王转世。
    然后白衣飘飘的自己乘着白龙征服世界，修炼成仙，末了还要写一本自传给狂热的粉丝们，淡然的描述自己的修仙成功之路，末了总结一句：时来运至，天命所归。
    以表示自己就是转动了那命运齿轮的少年。
    十分装逼。
    简直不能更冷酷炫。
    初小夜兴致勃勃的胡思乱想，奔跑吧，中二病。
    慕宫主看着他堪称瞬息万变的表情沉默。
    下午在仵作房被脏东西沾上了么。
    月色如纱，柔柔得萦绕着世间万物。晚风微凉，却不至于刺骨，很是舒爽。
    初二少和慕宫主并肩走在有些昏暗的街道上，两侧店铺灯火阑珊，有些还开着，有些早就闭门谢客。
    和平城城不如其名，和平不过是人们的祈愿而已。
    作为边关之地，和平城算是战事不断，饱经沧桑，城西边是希亚与锦诺两国的交界，摩擦不断。城南边，隔着清绝关隘，是曾经的永伏国，几十年前被锦诺收服作为城邦，但人们还是习惯将之唤作永伏沙漠。而这几十年里，永伏沙漠留下的前朝子民不断造反，四年前初昼便是在那里镇压了叛党。
    频繁的战事让这座本该安宁的城邦伤痕累累，百姓流离，生活穷苦。好在这里山清水秀，西边九华峰更曾是灵山，钟神毓秀。靠山吃山，生活还是能过。
    穿过一个黑漆漆的箱子，前边一座二层小楼灯火通明，大门口挂着两个红艳艳的大灯笼，人声鼎沸，门口有女子娇滴滴的调笑着拉客，算是这城中的一抹生气。
    只是门前似乎有些争端。
    初小夜看了看招牌，粉黛楼。
    呵呵这该是烟花之地了吧不能错！
    初小夜自认对什么琴楼有心理阴影。
    门口十来个粗糙汉子围着一个矮个子的人，可能是窑姐儿之类的，汉子们正生拉硬拽要把人拽走，边拳打脚踢边口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些下流话。
    而那被围住的人死死抱着门口的柱子，指甲都抠掉了，指尖鲜血淋漓。
    初小夜走近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粉黛楼不该全是粉黛吗为何会有男的！
    这么多人搅基国家还能兴旺吗！
    就连这种战乱边关都有！
    真是非常不靠谱！
    哼唧！
    这边初小夜还沉浸在脱缰的脑洞中，那边的少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朝着慕宫主大叫公子救我救我救我啊！
    慕宫主皱眉，他不爱管这些个闲事，此番二人来和平城只想尽快拿到寻狐仙灵丹，自然是不想多惹事。
    这边初小夜已经拖着他的袖子准备悄悄走人。
    人各有命，这世界上苦命的人太多，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况且自己都小命难保了啊……
    “哼，还想求救，怎么的，你这贱-货还看上人家公子了？死不要脸的东西，谁都救不了你！乖乖跟老子去那李员外府上侍候着，别苦着脸，怨得了谁呢！要怪就怪那祸国殃民的妖孽国师！”打头的壮汉见初夜与慕云天衣着精致，自然不会招惹，只是一个劲儿地骂那少年。
    “怪那祸国殃民的妖孽国师？这位……小公子和国师有什么关系？”初夜问。
    这尼玛是躺中枪啊。
    小-倌这词还是有些难听，初小夜虽然不打算管闲事，但也不愿出口伤了那少年。
    “呸，废话，要是没有那妖言惑众的劳什子国师，老皇帝也犯不着时不时攻打别国，闹得和平城乌烟瘴气，这楼里几个出来卖的不是因为战事逃亡至此的？”另一个大汉一根根掰开那少年手指，一边回头对初小夜说。
    初小夜即使再不想多管闲事，看着那鲜血淋漓的手指被一根根生生折断，也有些看不下去。
    叹了口气，初二少道：“放开他吧，我出两倍的价钱买下他，劳烦你们去楼里再挑一个愿意跟你们走的吧。”
    大汉们停下手，原本买下这个小倌回去侍候李员外就是因为这小-倌脾气太倔，所以便宜，又有一副好皮相，可以讨得欢心，这下有人肯出两倍银子，也不再坚持，拿了初小夜从慕宫主那“借”来的银子就走了。
    初小夜刚准备跟慕云天说，欠下的银子到时候找自家老爹一起结账去。
    那少年就忙朝慕宫主跪下：“公子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初小夜苦逼脸，卧槽救你的是老子啊！旁边这货都没说句话啊！
    慕宫主招来跟随二人的暗卫，塞了些银子给那少年，叫他自己谋生路去。
    “等下。”初小夜开口：“刚才那些人为何要说这战事都怪那国师？侵略别国应该都是君王的决策，与国师何干。”
    “公子不是锦诺国人吧？”那少年终于肯抬头看初二少一眼了。
    我不是锦诺人么我老爹还是国师呢呵呵。初小夜腹诽。
    “怎么说？”初小夜嘴上很淡定。
    “锦诺谁不知道，初家国师贪图富贵，借着什么灵魄之眼预知未来的幌子，进些谗言骗那老皇帝出兵侵略，弄的这边关是民不聊生。若不是锦诺损兵折将也要拿下那永伏沙漠，我也不至于随爹娘流离至此，我爹娘也不会……不会……呜呜呜……”那少年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白净的脸都皱起来，看起来真是可怜兮兮。
    初小夜望慕云天一眼，让星痕宫暗卫想办法安顿了他，拉着慕宫主就走了。
    “世人都这么说么？”初小夜有那么一丢丢难受，毕竟国师老爹对他还是很好的，他也不想自己那白捡来的老爹被人抹黑成这样，“我爹他真的……真的这么好战？”
    慕云天看他一双眼跟小狗似的，湿漉漉的望着自己，心里觉得被小爪子抓了一下，情不自禁伸手摸摸他脑袋：“世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百姓愚昧，乌合之众居多，有心人散布一些谣言，自然也就一个个跟着信了。”
    轻轻拍两下初小夜脊背，慕宫主又道：“据我所知，初昼与国师都是希望国家和平，人民幸福安然的，之前收服永伏国，国师也是反对，只是锦诺皇叫他占卜了出兵的凶吉，国师预测到永伏国确实能被收服，皇上便借此出兵了。”
    “但造成这种后果，也是爹爹不愿的吧？”
    “自然，老国师承了祖训，灵魄之眼看到的东西不能说谎，才如实禀告锦诺皇，后来战死的兵将实在太多，国师也曾进言希望皇上怀柔，不要急于一时，可是锦诺皇根本不顾后果，硬是用人命换来了永伏臣服。”慕宫主摇头，眉间罕见地有了憎恶的情绪。
    皇权至上，锦诺皇怕战事动摇民心，才拿国师的预知做借口吧。
    只是这妖孽祸国的谣言又是怎么来的，传谣言的人是何居心，初小夜才是猜不透。
    在城中转了一圈，慕云天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拎着初小夜回客栈换夜行衣。
    随后慕宫主背着初小夜从窗户窜出客栈，施展轻功在房顶上飘逸的飞到和平城县衙。
    飞檐走壁，脚尖在青石砖瓦上借力，却未没发出丁点声响。
    初小夜趴在他背上，默默的感受乘风破浪。
    衙门里，刚灭完案卷房的火，火势发现得早，没有人员伤亡，见天色已晚，刘太守已经命衙役们各自回家，自己也回了后堂休息。
    待众人散去后，二人钻进烧的只剩一个空架子的案卷房。
    明明下午还在这里翻阅卷宗，晚上却尽然付之一炬，黑漆漆的空房间里还留有一股焦臭味，初小夜捂着鼻子，仔细查看遗留的灵魄之气。
    纵然有衙役们的灵魄之气扰乱，屋中留下的水段高手的灵魄之气还是极为明显的，而且显然不止一人。
    但与意料中不同，这屋中没有一丝狐妖的气息。
    “和平城附近，哪里会有三个以上的水段高手存在？”初小夜问。
    “星痕宫？”慕宫主挑眉。
    大哥这时候你就别耍自豪了好么。初小夜用眼神控诉。
    “九华峰。和平城里，江湖门派由九华峰一家独大，九华峰主杜鸿德是木段高手，手下的几个得意门生也在水段以上，若纵火凶手不是外地流窜至此的，那便只有九华峰有嫌疑了。”慕宫主正经道。
    勘察完火灾现场，慕宫主拎着初小夜来到刘太守的院子里，二人蹲在院墙上阴暗处，刘太守房中还有烛火光亮。
    慕宫主抱起身旁初小夜，三两下窜上房顶，轻手轻脚掀开一片青瓦往里看。
    显然动作十分熟练。
    初小夜心里默默吐槽这个偷窥狂。
    然后也跟着往屋里望。
    还没看见什么，慕宫主一双手已经遮住初小夜双眼。
    “你干嘛！”初小夜被吓了一跳，扒拉着那双大手低声吼着。
    “小声点。小孩子别看。”
    卧槽你才是小孩子，而且一个太守的屋子里有什么不能看！
    难道在跳脱衣舞自嗨吗！
    初小夜奋力扒拉眼前双手，却听见屋里有些女子嗯嗯啊啊的声音。
    初小夜不动了：少侠你就是带我来听现场的吗。人家夫妻俩嗯嗯啊啊有神马好看的。
    “安分点，自己捂住耳朵，这刘太守有点问题。”慕宫主在初小夜耳边轻声说，说话间的热气全部喷在初小夜颈间，刺激地初小夜连连缩脖子，又不敢出声。
    “乖，自己捂住耳朵。”慕宫主又是一句话，初小夜已经耳根通红。
    初小夜赶紧捂住耳朵，防止充血的耳根露馅。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即使捂住耳朵，下边越来越激烈的嗯嗯啊啊还是让初小夜有点受不了。
    感觉夜空静悄悄的，全世界都是嗯嗯啊啊。
    初小夜有点想先走人，让偷窥狂慕宫主自己看直播。
    所幸下边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女子便喘息着问道：“那边今天来人办这事，如此明目张胆，不会被发现吧。”
    刘太守沉默一下，道：“那边手脚一直比较干净，应该没有问题……只怕……”
    “怕什么？相公你可千万要小心啊……这次来了钦差查这事儿，就怕那边兜不住拉我们下水……妾身好怕啊。”女子声音娇的滴出水来，刚被滋润过还有些喘息，带着些暧昧气息。
    “没事，那初家小少爷听说是个草包，也没有继承国师的异能，应该不会出问题。”其实刘太守自己心里也不太肯定，却只能这般安慰娇妻。
    房上二人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刘太守口中的“那边”究竟是什么，只能肯定刘太守怕是与这一连串的案子脱不了关系，待刘太守夫妻睡下，二人便悄悄离开。
    慕宫主照例背着初小夜赶路，翻出院墙时，初小夜突然着急地拍着慕宫主肩膀：“快停下！你看那边！”
    慕宫主早已感觉到，二人藏在树枝之间，右侧前方一个白影嗖的窜了出来，动作奇快，三两下便消失在夜幕中，一点身影不见。
    慕宫主冷笑一声，也起身追了过去，保持着不会被发现的距离。
    “那人的灵魄是狐仙的！有些初皓岚的气息！”初小夜附在慕宫主耳边道。
    吹出热气在慕宫主耳边，慕宫主脚下软了一下，差点跌下树梢。
    初小夜心里暗爽。
    二人一路追了好长时间，一直从城中的府衙追出城去，一路向着西南方向。
    初小夜仔细观察着这狐仙的行动方式，就像是射出的火箭炮一样，那动作真如灵狐一般，一下子窜出一大段路程，约有百十来米，然后稍微顿下片刻，紧接着又窜出去。夜很黑，初小夜睁大了眼盯着前方那发着微微光芒的狐仙灵魄，急速窜动着，就像是一颗流星一般，在夜幕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直到一路追到了九华峰瑞山脚下，那狐仙才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