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霖止醒来时候，四面的墙壁都是纯白色的了，空气有浓重的杀毒水味道。前一秒的梦里，他变成了具尸体，被泡在福尔马林里，隔着玻璃，顾齐晖在叫喊他，但他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顾齐晖咿咿呀呀的嘴型，他知道，他死了。
    梦呢，总归是梦。好多书里，喜欢把梦取个梦魔的名字，控诉着、这是人类最不愿意面对的，以极为虚幻却情感真实地被展现在面前，濒临绝望。
    手里有根滴管，他看到了盐水瓶在上方。也在身侧，看到那张熟悉的人，一头柔软略长的黑发，瞳孔醇黑而且明亮，睫毛很长，鼻梁管直，爱笑的嘴角难得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以及其微弱而生动的声音，对那人叫了声，“哥！”那人皱了很久的眉头浑然舒展开，皓质呈露，风华无双。
    高风吹开半掩的白色窗帘，金灿灿的余辉洒了在顾齐晖的背上，恍若给他的身影夺了一层金色的光。逆光而向叶霖止露齿一笑的他，神秘美好，犹如神邸，伸手不可触及。
    顾齐晖与他相以来第一次难得的温柔，却让叶霖止有淡淡的疏离感。这样的人，他又怎么配的上呢？
    正当沉醉美人如画之时，突然冲进来个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面色铁青，一副找人算账的面貌，“你小子就是顾齐晖？”
    顾齐晖沉了沉脸色，“出去说。”
    叶霖止才模糊地想起，这人在上次校级家长会时候见过，打翻了他的水。还和气地跟他道歉说对不起。
    中年男人狠狠剜了他一眼，扯着顾齐晖的衣服就这么出去了。叶霖止不敢乱拔针管，也就静静地躺了回去。
    修养了两天，返校时，听到个翻天覆地的消息。顾齐晖传言被学校开除，原因是，上次那只倒毛鼻梁被打折了，进了医院。
    叶霖止二话不说，就跑进了校长室。那会儿校长身上搂了个漂亮的女秘书，酥胸半露，齐臀的白色短裙一看底下就只穿了条丁字裤。
    胖校长黑了脸色斥责道，“进来怎么不开门？”一看是叶霖止，又变了脸色。“霖止啊，哈哈哈。找叔叔有什么事？”
    叶霖止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无动于衷地看着面前乱搞的两个人。胖小子咳咳两声，先叫女人退下出，掩了门才问道，“是顾齐晖的事？”
    “你说呢？”
    校长明显讨好眼前这孩子，见他傲慢的态度也不气恼，连称呼也变了，“齐晖是你哥哥，我自然会照顾着点，霖止，你大可放心，有叔在。”
    叶霖止迈着大步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到没人的角落，靠墙长吁了一口气。他可从来没如此装腔作势过，为了顾齐晖，豁出去了，啊呸，谁都能给他当叔，配吗？
    也就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顾齐晖打断人鼻梁的风头消下去了一阵。又多了个倒毛为学校女生，先动手殴打并辱骂顾齐晖的说法，希望同学以此为戒，不要早恋，不要学习暴力，好好学习云云。
    就连叶霖止也听不下去这个说法，他那位“叔”，可真能够推的。
    不过就算这样。倒毛家里人也没再出来闹过什么事儿。一切都恢复平静，相信一个月之后，会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一个月之前，叶雨薇饭桌上说的要出国留学。一个月之后计划开始。
    机场，叶雨薇把行李往地上一搁，最后给了顾齐晖一个大咧咧的拥抱，屁颠屁颠走了。临了还依依不舍，勾起那双狐狸眼：“齐晖，我在的日子可别想我。顺带、照顾好霖止。”
    叶霖止翻了个白眼，最后那句话听着还算顺心，勉勉强强笑了个，“走好，不送。”
    叶雨薇拎起他耳朵，“臭小子。就这么对姐？白眼狼。”
    “行了行了。要赶不上班机了。快走吧。”叶霖止从老姐手里夺回自个儿的耳朵，耳朵已经红的一片凄凉。
    他姐这一走，说回来也容易，说不回来，可能就要三四年之后才见了。叶霖止和他姐平时关系不是太好，总还有点姐弟的情愫在里头，平时打打闹闹，老抓对方小辫子，正当离别，鼻头还真他妈不争气，有点酸。
    通过安检那会儿，叶霖止已经挽上顾齐晖胳膊说要走了，和叶雨薇习惯的背道而驰，头也不回。
    应了顾齐晖的提议，两人下车去了最近的餐馆。人家本来领他的是一家环境挺优雅的小餐厅。叶霖止拽着他胳膊，已经要往餐厅旁边的小巷子里拐过去。
    那家店，装修不咋的，好吧也算不上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餐馆。店里头是厨房，店外头放了几张桌椅，油漆掉的可以，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凳子不够了，拿几条塑料的蓝色板凳给客人坐上。生意倒是不差。
    一向少爷派头的顾齐晖皱了下眉。
    叶霖止说，“陪我坐一会儿吧。”
    店里老板倒是出了名的热情，和叶霖止还挺熟的样子，招呼道，“诶，这次怎么换人了？”
    叶霖止说道，“哈，这是我哥。”
    老板看小伙子俊，就多看了几眼，“嘿，你哥真帅。”
    叫了一扎啤酒，和几盘辣菜，叶霖止就开了两双一次性筷子，端着盘子打算齐活。
    “小孩子别喝酒。”
    叶霖止嘿嘿笑道，“别管我。”
    顾齐晖知道小孩儿有心事。表面上乐的跟没事人似的，心里苦的。
    刚攥上啤酒，小孩儿就说了，“我姐没离开过我。我妈离开我那会儿，她抱着我，抱得可紧了，说，谁不要你，姐都不会不要你。”
    顾齐晖静静地看着他，也不嫌脏了，把胳膊靠在油腻腻地饭桌上，给他扯了点儿纸巾，拭擦小孩嘴角的油迹。
    “爸妈从小就不管我们俩。我妈讨厌我爸，我爸又跑的远，平时都是家里几个称心的保姆把我们拉扯大的，等年纪大了点儿，家里都换成了临时工，就更冷清了。正庆幸呢，你来了，又多了一口人。姐却走了。”
    小孩儿眼里说不出的寂寥落寞，一个人坐在蓝色板凳上，特干净的T恤衫，和一条暗灰色牛仔裤，抖动着双肩，跟讲故事似的。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特别引人爱怜。
    顾齐晖一把劲儿，把他搂在怀里。小孩儿把眼睛睁得贼大，惊讶的嘴里的辣食滑落在顾齐晖肩膀上，心悸得很严重，下一秒就快窒息了。
    少年的身体，都独特的说不出好闻体香味，特清晰。男人把小孩儿搂的更紧了些。
    一顿酒足饭饱，叶霖止晃荡着身躯甩下一沓钱，跟老板招呼结账。用手指指了指顾齐晖，“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小孩儿觉得身体在烧，喝了春药似的，重心不稳，一把往顾齐晖人上蹭。顾齐晖打了个电话叫司机，等司机赶到那会儿，小孩儿已经不省人事了。
    “少爷他，喝酒了？”
    “别管，别跟老爷说。”
    小孩儿软软的一巴掌打在顾齐晖脸上，略显亲密。“说了他也不会管，他从小就不管我们，连我姐有没有交过男朋友，交过几个，他都不知道。什么事儿都不过问。知道吗？你要是不来我家，我和我姐都以为要到年底才能看见他。哈哈。顾齐晖，谢谢啦~”
    顾齐晖知道他醉了，嘴唇擦过脸，耳根子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也不理小孩儿，把他一个劲儿往车里头塞。谁知小孩儿偏不让，不肯离开他，抱得很紧，憋足了劲儿说，“哥，你都不要我了吗？”
    顾齐晖听得心头一颤，和小孩儿挨一起坐在后排。
    说是坐，勉强了些。叶霖止哪是这么安分的人，分明是被公主抱抱紧车子里的，车子空间有限，他又死都不肯放开顾齐晖。最后跨坐在了顾齐晖身上，顾齐晖那儿尴尬地顶着他。
    这一路，对顾齐晖来说，是熬过来的。是个男人，给人家那么蹭的，可不是滋味，尤其是那儿。偏叶霖止是个不懂事的破小孩儿，仗着自己醉了，胡搅蛮缠。
    司机大叔开着车子也不稳了，后视镜里看到的镜像，岂是他一介凡人能够想入非非的？顾大少那眼神分明就在说：要是敢把这事儿说出去或者告诉醒了之后的叶霖止，那你在叶氏就甭想混了！他可还想混到退休！
    一下车，司机大叔赶忙把车子往车库开，眼不见这两尊瘟神为净。
    叶霖止还挂在顾齐晖脖子上，死死不肯松开，像极了牛皮糖，可这块牛皮糖太大了些。
    顾齐晖哪会想到小孩儿酒量那么差，酒品太特极品。下次、打死也没下次了。
    叶霖止胃里一酸，想吐，哇一下吐了出来，可没曾想，这货吐错了地方，也吐错了人。自己房间那个味儿啊。
    往前面一摸整好是块手感极佳的肌肉，特别有料的那种，滑而不腻，硬但是有弹性。顺着肌肉摸上去，摸着张脸，叶霖止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使劲看着眼前的人，熟悉到想不起来。就觉着那人好看的紧，随口，就那么垫脚凑了上去。
    贴上的柔软的唇，不似它的主人般生硬。那不到一秒钟，美人黑了脸色，“去洗澡！”
    叶霖止耍起了无赖，“你、你帮。。。。。。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