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淮挂断电话后，叶澄说：“怎么，你有事啊？”
    “嗯，等送了你之后我再过去。”江淮拉着叶澄往前走，“先去取车。”
    其实叶澄也是开车来的，但他想了想，没有说出来。江淮走在叶澄前面，左手拉着叶澄。叶澄哼了段小曲儿，琢磨着以前都是自己这么拉着别人，眼下这桥段既熟悉又陌生，总觉得有点别扭，但感觉也不坏。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大都是刚下班的白领，正低头戳着手机，偶尔有两三个注意到这俩的，也只是多看了几眼。叶澄反正经常这么干，江淮也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市中心思想开放的人多。而且现在这个钟点，极力反对排斥的高年龄人群——各种大妈们，多半都正在做饭、吃饭、看肥皂剧。
    叶澄笑道：“江警官，身为警察公车私用、酒醉驾驶，这是准备以身试法啊。”
    江淮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叶澄的调侃。
    叶澄坐进江淮开来的那辆警车的副驾驶座以后，先是愣了两秒，然后说：“你这车被枪打过呢？”
    江淮点点头，“前任车主就死这车里面的。”
    “这么邪乎？怎么不换一辆啊，多不吉利。”
    “上面说，要载着那位英勇牺牲的同志的英魂，继续开下去，带他看遍毒枭，暗中助我们更好的破案，了却他生前未能缉捕到更多罪犯的遗憾。”
    “我靠，你们警察真逗，人都死了还指望帮你们破案，这叫阴魂不散啊？”
    “我也没办法，上面也没办法。两年前修公安大楼了，没有多的钱换车。”
    叶澄一想到这车附着那位死去仁兄的阴魂，就觉得背后一阵清凉。
    天空忽然落起了雨，不到一分钟便变为了倾盆大雨。此刻的T城越来越有夏季的感觉。
    大雨落在挡风玻璃上，视线变得很糟糕，雨刮开到最大也无法改善。况且这车历史久远，甚至都已经背负了数条生命，雨刮使起来奄奄一息，仿佛随时可能折断，令人担心不已。
    晚自习下课的学生快速蹬着车找地方避雨，叶澄真的很想提醒他一句，骑车的时候还是别听音乐了。因为叶澄想起了高中时的好朋友薛南，就是因为听音乐分心没看到有车过来，才早早的投胎转世去了。
    叶澄觉得车是一个很邪恶的东西，它在加快脚程的同时，也可能忽然一下加快人生进度，凶残的将人秒杀。
    在这样的天气里，叶澄总是会想起薛南。因为薛南是个很逗比的人，往后的十年里都没人比他更逗比。这个怀念的理由实在不体面，如果薛南泉下有知，多半也要写出上万字的吐槽发泄内心悲愤。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叶澄想起来的几乎都是好友的笑容，时间一久悲伤也就淡了。
    叶澄正沉浸在回忆中时，江淮忽然说：“如果有一天这车也成了我的棺材，你会难过吗？”
    叶澄吓得浑身一颤，江淮每次都要丢出几个极其险恶、险恶程度堪比“我和你妈掉河里你先救谁”的问题。实在让叶澄深感招架不住。
    “你、你别说这种话啊！我从小受我妈的熏陶，很信这些玩意儿的！”
    “别人都说警察应该保护弱势。所以到挡刀挡枪的时候，就是警察用自己的命去保别人的命。”江淮看了叶澄一眼，“我要是忽然死了，发现你在我头七还没过的时候就去找别人，我可不会放过你的。”
    “你特么发神经啊！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叶澄狠狠拍了他一下，“谁让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路人甲挡刀挡枪的？你要是死了我立马找别人！”
    “哦，在我死之前就不会找了？”
    叶澄暴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你烦不烦啊！满口死啊死的！你停车，老子要下去！”
    江淮笑了笑，在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扳过叶澄的下巴，在他唇上像咬似的亲了一口。
    叶澄红着脸低下头，意外的什么都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