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缘起皱起细眉，神色犹豫，“这，好吧”最终还是在玄执热切的目光下同意。
    祈丰河是经过永乐镇的最大的一条河，河流的分流大多汇集于此，造就了永乐镇的繁华，夜晚的祈丰河比起白天船行不止，川流不息，停歇下来却更显繁华。河岸边停靠着巨大的画舫，画舫飞檐翘角，隔扇花窗，与河水相映成趣，其上高高挂起的红灯笼照亮两岸，高高低低的画舫鳞次栉比，喧闹嬉笑不绝于耳。岸边摊贩叫卖，讨价还价，人潮流动，当真不愧为江南富庶之首。
    祈丰河更以醉仙阁的画舫为最，九梁接天顶黛瓦，五柱雕凤攀翠阁。每年的花魁选举都是由醉仙阁举办，八方人士涌动，只为在乞巧这一天，亲眼看看醉人的花魁的仙姿，虽然只是在岸上远远望去，但也不少人被勾去了魂魄。
    这一天，玄执和缘起恰好赶上。醉仙阁二层的雅座贵得惊人，可就是如此，也大多被早早定下。
    “两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浓妆艳抹的老鸨摇着牡丹扇，莲步轻移，以走一步脸上白粉刷刷往下掉的风姿矜持得来到玄执面前，“真是赶巧了，今天正好是花魁大选，公子有得玩了。”说着还把手妩媚得搭在玄执胸前。
    “二楼雅座。”玄执面不改色把老鸨的手拎开，胸前留下白花花的手掌印，看都不看便递给老鸨一张银票。
    老鸨为难，手在胸前不断摩擦，“公子，不是我不做你生意，只是二楼早就没座了，半个月前就被预订完了，要不我在这给你找个好座？”说着还往她认为好的位置看了看，人头攒动，走道里都有人搬张小椅子坐着，神色猥琐到处张望，更有甚者，眼神居然在老鸨身上流连忘返……
    “公子，你看这……这处如何？”好容易找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老鸨手在空中盲目乱飞终于找到方向，指向靠近茅房，远离戏台的一角。
    “……”张口想要说话的缘起想半天发现自己并不知道玄执的名字，“这位兄台，看来这里没有我们的位置，在下还是先行离开，日后再请……嗯，兄台喝一杯。”缘起本来就不太愿随玄执来画舫，话说谁会和还不知道名字的人有目的的谈天说地。这等胭脂浓重的地方他也是不喜。
    “嗯，是我疏忽了，缘起兄弟，在下狐玄执，本想与你同赏花魁盛宴，不料遇见这种情况，是我疏忽了。”玄执笑着摇头。其实他也不知此处是花魁大选之所，只是普通地想和缘起说说话，要是让他知道是这等情景，二话不说马上换一家。
    “没事，也是玄执公子的一片好心，花魁大选也是难得一见的盛事。”缘起客气道，要离开的意味更浓。
    “也好，那我们就换一个地方。”玄执毫不客气，故意曲解缘起的意思，顺着缘起的话说了下去。
    “两位公子。”老鸨讨好般看着两块到口的肥肉，脸上堆满笑容，纵横交错就像朵绽放的菊花，“花魁大选就要开始了，公子远道而来不就为看个这个，怎么……”
    “妈妈，妈妈。”突然插进的声音打断老鸨的话，只见一个年纪小的女娃从楼上跑下，脚腕间璎珞跳动，挑逗人的视线，她附在老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老鸨脸上的菊花开的更加灿烂了。
    “两位公子真是好运气，上楼一间雅间正好空了出来，两位随我来吧。”
    老鸨带玄执和缘起上楼，婀娜的身躯在前方摇摆，走一步颤三颤，摇曳生姿，叫玄执不忍直视，目光所能及仅是脚下方寸之地，缘起发现不由一乐。
    “到了，公子。”老鸨将他俩待到屋子，打开门就这么恭敬地站在门口也不离去，手指时不时搓这么一两下。
    “下去吧。”缘起把收起的银票交给老鸨，老鸨果然眉开眼笑离去了。
    可怜的缘起，明明不想来，而且有个极好的借口离开，偏偏这时多了一间空房。
    “原来这也有个雅致的地方。”指尖拂过楠木桌，最终停留在茶壶上，不错，还挺干净的，“缘起兄弟，坐。”说着便走到缘起身后，缓压缘起的肩，不失温柔地把他按到座位上，“刚打算走结果就有位置了，看来老天都想让我们认识，你说是吧，缘起兄弟？”
    “你我不过结缘于一把木梳，何必如此？”缘起心里暗道，面上却毫不改色，“素未相逢，为何？”
    “缘起兄弟，你眉间朱砂可是天生？”见缘起半天没有反应，玄执只得担起挑起话题的重担。
    “天生的。”脾气好的缘起耐着性子回答，心里又加了句，“你可曾见过男子往自己眉间点朱砂么？”
    “哦，天生的啊，那就好，就好……”这句话被掩盖在下方喜庆的锣鼓鞭炮声中，缘起也没注意，只当他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下面，花魁大选就要开始了，各位看官注意了！”楼下搭的台子上掌酒卖力的吆喝。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眇兮。咱们楼中的姑娘可是一等一的美丽，各位看官看仔细了，到时候选花魁可是谁得的银子多谁就是花魁，可别把银子投到别家去了。要是你投的美人中魁了，可是有机会和花魁共渡一晚的，所以看官们瞪大眼睛瞧好了。”掌酒费力勾起大家兴趣，“下面有请来自天香阁的美人秀云姑娘，秀云姑娘可是以为出尘的女子，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抵是形容她的吧。”
    虽然有些名不副实，但秀云姑娘还真是一位美人，看得台下的眼睛都直了，这还是第一个，后面还有，色急的还不鼻血直流三千尺。
    待秀云走到中央，掌酒又说道，“请姑娘表演才艺，灵舞。”
    长衣水袖随风摆，秀发黛眉舞中显。一曲舞罢，向众人福了福身子，款款走下台子。
    “这花魁大选也就这样，不过是人美了点，也没什么看头。”楼下选举还在继续，美人过来一个又一个，不时还传来一两声轻浮的口哨，玄执随意瞄几眼，可谓是大言不惭的评说，要让楼下众人听了去，还不气死，全国美人汇聚于此竟是不过如此。
    缘起坐在一旁，心思也完全不在上面，眼神飘忽不知是在想什么，与周围格格不入。
    “缘起兄弟，我们坐了雅座来看大选，好歹选一个入眼的给些银子吧。”听玄执的语气，好似打发叫花子，还选一个入眼的，下面可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居然不入他的眼？
    缘起听闻，秀眉微微一皱，不是他兴致勃勃来看大选，现在怎么又不入眼了？也罢，萍水相逢罢了，便遂了他的愿，总归日后不会相见，想到这，缘起才把目光稍稍转到楼下。
    “下面这以为是我们醉仙阁的头牌，素儿姑娘，素儿姑娘不但人长得好，琴也是弹得非凡。”正说着，只见台边一角露出淡青衣边，素儿抱琴，脚踏金莲而来。但见她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飘然若仙，来到台中，轻开丹唇：“小女子不才，献上一首《抽芽》。”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琴师传到缘起耳中，缘起眼前一亮，“她弹得不错。”
    “不错，那就她了。”玄执当下决定，他来看花魁只是随口说说，“那等花魁大选结束后叫她上来，反正价高者得。”
    听他所说，缘起再次皱眉，心觉这位厮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