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修订)身上伤痕心中痛,惹人怜爱惹人恨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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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修订)身上伤痕心中痛,惹人怜爱惹人恨
    千刀万剐,曝尸三日!
    “你敢!”杜迎风陡然发出一声怒叱,握起一柄长剑就朝那谢邢掷射而出,谢邢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反扑,眯缝小眼里顿时爆发出一缕精光,右手一抓,身边一人猝不及防被他拉来作了挡箭牌。
    长剑将那倒霉鬼贯胸而出,剑尖扎入谢邢左胸,谢邢大惊之后不由大怒,骂道:“小畜生,你找死!”一掌向对方拍去。
    谢邢身后的御林军方见他不顾敌我滥杀无辜,俱是胆颤心寒,又听闻不远处传来阵阵爆破之声,相继萌生了退意。
    杜迎风忍着剧痛握紧钱柊留下的长刀,直扫谢邢下盘。
    谢邢狞笑一声,足尖踏在长刀之上,一掌击向少年面门。
    杜迎风手中力道不足,无法将长刀挥开,只得将身体侧转,哪知谢邢前一掌乃是佯攻,掌风临时变了方向,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他的肩上。
    清脆的碎裂之声,令众人心中发毛。
    杜迎风抱着右臂急速后跃,跄踉几步,靠到墙上。
    谢邢怒极之下,不管胸口上泊泊冒血的伤口,一掌又向前递出。“小畜生,本想留你半条性命,如今是你自己找死!”
    杜迎风冷笑一声,讥讽道:“老匹夫,小心小爷再掷一剑,给你来个透心凉!
    谢邢听他油嘴滑舌,怒意更甚,叫道:“老夫将你左手也废了,看你拿什么逞能!”
    杜迎风奚弄道:“老匹夫,被小爷一剑扎怕了罢,小爷说甚你都信。”
    谢邢双目赤红,两掌齐发,叱道:“看来老夫先要拔了你的舌头!”
    杜迎风拖着一条伤臂,动作不免鲁钝,连连被他刮到数掌,身上到处皮开肉绽。须臾,腰上再受一掌,他疼皱了一张脸,伏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谢邢一脚踩向他残废的右手,硬生生撵了几下,再又将人提起来,按到石壁上。“小畜生,你真当老夫不敢动你?”
    杜迎风咬牙不语。
    谢邢见他疼得汗水涔涔,却硬是没有吭一声,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佩服。“小子,如果肯服个软,给老夫磕头认错,老夫便不为难你,立即为你接骨疗伤,你道如何?”
    杜迎风斜睨了他一眼。“不如何。”
    谢邢手上一重,道:“你这条胳膊,拖久了便是神仙也难救,从此就是个废人,你不怕?”
    杜迎风一瞬不瞬盯着他:“真啰嗦,小爷等着去找阎罗王报道,你唧唧歪歪误了时辰,孟婆汤都给放凉了,小爷还喝个屁。”
    谢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骂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他五指一拢,杜迎风顿觉左臂一阵剧痛。
    谢邢喝道:“这一下,叫你左手残废!”他哈哈大笑起来:“你双手俱废,看你以后怎么拿剑!”
    杜迎风目似剑光,似要将对方生生凌迟。“老匹夫,今日你一定要杀了我,不然……日后我定将你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见他嘴唇已咬出血来,还是不肯降服,谢邢怪笑了一声,又一下捏碎了他大腿骨。“这一下,叫你无法行走!”
    痛到极致,便也不觉得有多么痛了。
    杜迎风索性闭上眼,任这老匹夫在他身上施加酷刑。
    意识渐远,无数记忆潮水一般涌来。
    他忆起幼年时父亲带他翻越大山,骑行于锦绣河川的日子;他忆起杜霜城将他放在肩头,两人一起观漫天星雨的情景;他忆起杜若织亲手为他绣的吉祥如意荷囊;他忆起十五岁生辰之时,庄中为他庆生,而放了一宿的烟花。他更忆起,颜少青那一双冷冷淡淡,寂寞似霜的黑眸……怕是,再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嘴角有些咸涩的味道弥漫开来,杜迎风伸出舌头舔了舔。
    脸上湿濡一片,应该,是汗水吧。
    “接下来这一下,叫你再也无法抬起脑袋。”
    “等等!”谢邢一掌正待拍向他后颈,就被杜迎风一声喝止。
    谢邢撤掌,嘲弄道:“老夫还道你铁骨铮铮,原来也只不过如此,哈哈……”
    杜迎风看也不看他那副嘴脸,撇了撇嘴,道:“我认输认错,你仍旧可以废我杀我,但是你要给钱柊一个全尸,并给他殡葬入殓。”
    谢邢听他这话,目光闪烁不定,他冷哼一声,道:“你道这规矩是由你定的,你说甚么便是甚么?”话音甫落,他惊觉手中一空,杜迎风已不见了踪影,左右四周再一看,皆是不见人,他不禁勃然色变,喝道:“何人捣鬼?”
    众人惊恐的望着他。
    谢邢叱道:“看我做甚么,赶紧将人找回来……”话至一半,顿觉胸口一凉,一口气愣是提不上来,他咽了一口唾沫,垂目望去,便见胸口上赫然多了个碗口大的黑洞。
    紧接着,他整个人似蜡烛一般,由胸口开始渐渐融化,先是皮肤,再是肌肉,最后是骨头、内脏,一样一样化作血水。
    可怕的是,他的头颅却很完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四肢脱落,肚肠流到地上,却一句惨叫也发不出来。
    直到最后,他便只剩下一个头颅,哐当一声跌在地下,咕噜噜滚了开去。
    所有人看见这一幕,俱在簌簌发抖,不知谁喊了句‘妖孽’,众人才如梦初醒,惊叫着往外涌去。
    却突然间,奔在最前的一人凝立不动了,他缓缓垂眼,便见一只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从自己的胸口倏地伸出,其掌心,正捏了一颗噗噗跳动的心脏。
    一阵惊恐至极,诡异绝伦的的感觉席卷而来,他陡然之间按住自己的头颅,发出一声令人耳膜欲破的惊叫。
    众人见此情形,吓得肝胆俱裂,疯了一般向外逃去。
    “妖怪啊!”
    “妖孽!妖孽!”
    “快逃啊!”
    接着,又有一人僵住了身子,他停在原地,双眼瞪得极为突出,一阵内脏被搅动的声响,自他胸腔之内透出,他渐渐垂下目光,看见自己的心脏被人捧出,一把捏碎。
    最后留在他眼中的,是从破碎心脏中飞溅而出的一抹残红。
    “啊——!”
    望玉溪与李思函循声而至,李思函指着前方,道:“便是那处拐角,过去看看。”
    方要过去,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暗角处转出。
    两人齐齐呼道:“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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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阳,藏风山庄
    梦魇之中,杜迎风冷汗淋漓。
    身后的人疯了一般的追,他没命一般的跑。
    手脚愈来愈重,呼吸越来急。
    刹那间,他腿脚一软摔倒在地。垂首一看,原来他的双腿脱离了他的躯体,断在了几尺之外。
    眼见着就要被追上,他只有咬着牙,改用双手爬着。
    半晌的功夫,连双手也没了知觉。原来他的双臂也已从肩部齐齐断去。
    大惊失色之下,他看见追逐他的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尖锐的獠牙,啃噬在他的身上。
    身上疼,
    也要装作不疼。
    心中痛,
    也要装作若无其事。
    杜家男儿,只流血,不流泪。
    “屋内需通风,温度不能过寒。”
    得了穆冯春的嘱咐,望玉溪推开窗户,着小厮撤了亭屋中的厚重青幔,换上了薄透的纱帐,又命侍女端来一只炭炉放置在床下。
    穆冯春瞧着少年白得瘆人的肤色,拱手道:“阁主,杜公子左臂与腿部的骨骼已经接好,内伤也无大碍,只需调养一阵子。至于他右臂的伤……”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道:“杜公子右臂筋脉尽断,属下实在无能为力。”
    穆冯春年逾六十,为岚山阁五当家。其年轻时混迹江湖,人称‘鬼手神医’,随颜少青隐世之后,便只为本门弟子医治一些疑难杂症,甚少在人前露面。
    颜少青靠在椅上,问道:“穆先生,连你也素手无策么?”
    穆冯春将金针收起,退至屏风外。“属下技艺不精,请阁主责罚。”
    颜少青眼帘低垂,道:“穆先生既然已经尽力,我又如何能罚你。”
    穆冯春轻叹道:“这世间,恐怕只有一个人能为杜公子接续断脉。”
    颜少青眼神闪了一闪,抬目看他。“你是说……”
    穆冯春探了一眼对方脸色,开口说了一个名字。
    “白若离。”
    ‘流星公子’白若离。当世第一名医,传他金针定穴之术,神乎其技,医人所不能医,治人所不能治。其也是武林之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于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七。
    见穆冯春拱手退去,望玉溪将门合上,来到床前。他纳闷道:“阁主,杜公子的内伤既然无碍,却为何一直沉睡不醒?”
    颜少青起身,撩起纱帐,望着床榻上兀自昏睡的少年。“现在睡着,对他只有好处。”
    望玉溪为主子续了杯茶,恭敬递上,吱唔道:“那杜公子……”
    颜少青放下纱帐,回头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过几日我们便去停鹤山庄。”
    望玉溪忧心忡忡道:“阁主,白若离一向自诩名门正派,又自命清高,从不屑与黑道来往,恐怕……”他正待往下说,突然一抚额头,身子晃了一下。
    他不由疑惑道:“怎么会突然头晕?”甩了甩头,他继续道:“白若离若知道我们是岚山阁的人,定不会施以……施以……”他全身一软,扑倒在桌上。
    颜少青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将目光投向房梁。
    望玉溪挣扎着攀在桌沿,喊道:“有刺客!”
    随着他一声惊呼,梁上的黑衣人也伺机而动,便见几支梅花镖从他指尖咻咻而出。
    颜少青宽袖一拢,将扫来的暗器捏在指间。“梅间三分雪?清明雨邵一朵?”
    黑衣人闻言一顿。
    望玉溪伏在案上,只觉浑身僵硬,口舌麻木,他艰涩的说道:“邵一朵……不是女子么?”这人身形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人。
    “邵一朵是女人,但她的传人不必是女人。”颜少青信手一掷,梅花镖倏地向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一个倒挂金钩,悬在梁上堪堪躲过,未料颜少青宽袖一甩,一只杯子当空飞来。
    倏忽之间,黑衣人右臂一抖,一支暗镖飞出,打向杯子。
    暗镖斜斜弹飞,杯子毫无破损,依旧朝他打来。
    黑衣人惊愕之余,毫不迟疑朝窗边一跃,就要逃走。
    颜少青掌风一扫,便听那人闷哼一声,身形稍稍顿了一顿,却又回身朝望玉溪撒出三支暗镖。
    颜少青伸手拦下,那人趁着这一瞬的功夫,扑出了窗户,消失在夜色里。
    颜少青起身欲追,又怕是对方的调虎离山计,只得又坐回了案前。
    他捏了望玉溪的手腕一探,再又捻了炭盆里的灰色粉末,放在鼻尖一闻,饶是他多么处变不惊,也不禁变了脸色。
    “天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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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京皇城
    城门口的禁卫军一挥长戟,拦下一顶银顶皂盖的八人抬轿。
    轿前开路的紫衣青年利落的翻身下马,将手里的龙形玉佩递到禁卫军面前。“景王的轿子,你们也敢拦?”
    两名禁卫军瞧见玉佩,对视一眼,皆垂首不言。
    紫衣青年正待发作,就见门里走出个人,朝他笑脸相迎。“这不是紫衣卫大人么,失敬失敬,怎么,王爷今个儿要入宫么?
    紫衣青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将玉佩收回腰里。“王爷要进宫觐见太子殿下,窦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窦严摸了摸鼻子,将紫衣青年拉到一边,附耳上去,道:“大人,您有所不知,平日里王爷要入宫,都可不必下轿。可最近宫里出了刺客,皇上下旨,所有入宫的车碾檐轿,全部都要接受盘查,以防刺客混迹进出。”
    紫衣青年闻言嗤笑道:“你竟然怀疑王爷的轿子里藏有刺客,天大的笑话!”
    “大人,小的也是奉命行事,都是当差的,您也体谅一下。”窦严皱着鼻子笑着,并不时向抬轿瞄上了几眼。“大人,您看这……小的也不好交待不是?”
    赵钰温文尔雅的声音自轿中传出:“本王行的正坐得直,又何惧盘查,窦总兵按照规矩来罢。”
    窦严即刻低眉顺眼的迎了上去。
    紫衣青年忿然睨了他一眼,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掀起轿帘。
    轿中,赵钰安安静静的坐着,便见他头戴青玉莲瓣绾冠,身着月白色蟒袍,脸庞上仿佛罩有一层光晕,俊逸出尘,那窦严几乎就要看呆了去,半晌才唯唯诺诺的垂下眼,拱手道:“卑职逾矩,令王爷受惊了。”继而向门口的禁卫军吩咐道:“放行!”
    汴京宫室宫城周廻五里,轿子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了东华门。
    紫衣青年下令落轿,掀起帘子扶出赵钰,小声道:“王爷,皇上特赦您可乘轿在宫中行走,但为何您每次到了这儿都要下来步行?”
    赵钰柔和的目光轻闪。“如果本王真的乘轿在宫中行走,皇上对本王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态度。”见紫衣青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赵钰吩咐道:“你带人在此处候着,秦统领随本王进去。”
    他话音落下,紫衣卫中就走出一人,朝他拱手道:“王爷。”
    此人三十余岁,身形高硕魁梧,英气勃勃,只不过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令人看了忍不住心中发憷。
    两人绕过大庆殿,直向内庭东部而去。途经凝和殿附近的玉涧小阁,赵钰驻步不前,忽而感叹道:“三十年前,也是冬季,那一日本王就站在现在这个位置,一抬眼就看见他站在那里。”
    秦洛天随他目光望去,见背靠城墙处筑有一个土坡,上植杏树,旁列茅亭、修竹,宫中有此景倒是别有野趣,不过不知赵钰突然提起是何深意,于是附和道:“王爷记性真好,三十年前的前尘往事都能记得。”
    赵钰的唇角牵出一抹浅笑,顺势在回廊中的栏椅上靠坐下来。“本王的记性好,但是秦统领的记性,可有些不好。”
    秦洛天心里一突,试探道:“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赵钰靠在椅上,缓缓道:“本王派你去叛军之中打探消息,你却知情不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为之?”
    秦洛天垂手垂目站着,眼底猝然闪过一丝讶然。“属下不明白王爷是指哪一件事。广陵府一事,属下已经全部禀明,并未遗漏任何细节。此次岚山阁横插一手,是以叛军全部撤离,那些被捕的江湖人士也均已回到各门派。”他瞧了一眼赵钰的脸色,继续道:“叛军撤离的极其神速,属下因急于回来禀告,是以未能跟上去查叛军的动向。”
    赵钰闻言,摇了摇头。“秦统领可知道,引起岚山阁阁主震怒,从而找上广陵府麻烦的人是谁?”
    秦洛天皱眉道:“这件事,属下并无耳闻。”
    赵钰‘哦’了一声,道:“可是本王听说,秦统领还与他比过武。”
    秦洛天听了一怔,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王爷说的那个人是谁?”
    赵钰温润的双眼倏地浮上寒星般的沁冷,一字一顿的念出那个令他辗转三日不成眠,恨极到骨子里的名字。
    “杜迎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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