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劝说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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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劝说出仕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当许许多多的传奇故事叠加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时,他在众人心中便被神化,人们敬仰他,赞美他,却从来没有理解他。他们将自己最完美而风光的一面展现在众人眼中,然而转身后的落寞与孤寂,只有自己能默默体味。
温如生来便有识人的本领,在与他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便感觉出对方背后隐藏的东西,虽然不是明明白白的事物,但即便是一种朦胧的感觉,也让他受益无穷。比如,第一次遇见王上,他便知此人非同一般,于是愿意敞开心扉说出实话;第一次遇见洪麟时,便从那一双眼睛中读出了无穷的悲凉与凄怆,因而心一软,出手相助,便有了两人如今密切的关系。
而当温如第一次见欧阳阙时,直觉告诉他,这个老爷子身上定是背负了许许多多不堪回首的记忆,尽管他试图用自己的满腔忠诚与绝代才华伪装自己,但骨子里的那份寂寞悲凉,却是无关国家,无关子民。
温如抱拳:“欧阳太傅,久仰,在下温如,字劭桓。”
有多少年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了。时光匆匆流转,二十载光阴,曾经阁楼少女已成他人妇,弄堂嬉闹的少年也成家立业。人一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
欧阳阙抚着花白胡须,一时有些感慨。
他叹了一句:“欧阳已死,唯有严衡。”
温如从善如流:“严老先生,在下乃朝廷钦察,如今朝廷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老先生有世人难比的经世之才,何不登堂入庙,为百姓真真切切的做些实事?”
欧阳阙慢悠悠接过小厮手中的茶杯,呷上一口,手一挥,屏退了厅堂中的下人,方缓缓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今已是年青人的天下了,要我一个老头子作甚?”
温如摇头反驳:“老先生身强体健,老骥伏枥,却仍是千里之马,又其实我们微末小辈可能比的,先生,当今朝中各种势力盘更错节,官员们尸位素餐,瓦釜雷鸣,王上虽有明君之范,奈何无人可用,难道您忍心看着国家在那样一群蛀虫手中倾倒崩裂吗?”
欧阳阙不语,温如乘胜追击:“何况,先生当年蒙受不白之冤,累计家室,其中隐情内幕,在下虽不甚了解,却也知对先生实为不公,难道先生不愿为自己平反吗?”
他满以为如欧阳阙这般,无辜受冤,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夜之间跌落为布衣平民,又在一场名为意外实为预谋的大火,失去了自己的家人故居,最后只能沦落到这样一个简陋的院子里了却残生,无论如何都会心怀愤懑。他一直不愿再度出仕,怕也是一直对朝廷有所怨怼,故而只要还他一份名声,借助王上的力量为其平反,便能消去他对朝廷的不满情绪,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唤醒作为一名文人骨子里对治国佐君的念想,老太傅必然会答应下来。
然而,似乎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老太傅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望着洪麟,犹如穿透时光的风尘,在怀念某个人。
当年那人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城墙之上,指点天下,睥睨江山,一派的意气风发,夺目惊人,他说:“阙,陪我一起治理这天下江山,我做一世明君,你为一世良相,让我们后人翻阅青竹史书时,总念起我们的名字,与故事。”
自己后退,屈膝,躬身,施礼:“臣定陪伴陛下,一生一世。”
后来,他成明君,他作良相,再后来…
记不清了……
欧阳阙蓦然太息道:“你怕是想错了,对于当年的判决,对于当年陛下所做的一切,我没有半点怨怼。”
甚至最后一家几十口人葬身火海,我也不曾怨过,悔过。
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替你赎罪罢了,也是在为我赎罪。
他望向温如,仿佛看到了自己年前时的模样,同样的满腹才华,同样的冠绝天下,他放缓了声音,道:“这一切,都是我该得的,你回去吧,我是断不会回到朝廷的。”
温如十分意外,一切明明在他的计划之中,却偏偏岔出了轨道。
洪麟却隐隐感觉到什么,方才欧阳阙望向温如的眼神,像及了王上曾经的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无论自己做错什么都能包容谅解的眼神,他明明是在透过温如,思念一个自己深爱的人。
那人定然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虽然相传欧阳太傅与自己的结发妻子一生举案齐眉,恩爱伉俪,但事实总有所夸大。真正深爱一个人,是愿意为他生,为他死,欧阳阙所爱之人,如是他的妻子,则大火燃烧之时,定会拼了命全力相救,当眼睁睁见所爱之人于自己面前离世,自己定会选择与他一同相伴黄泉。可事实是,老太傅一家人,包括妻子,都死的七七八八了,他却好好的活着,而且一活,便是二十多年。
欧阳阙坚持不愿入仕,怕也是为了他吧。
洪麟心有所念,张口问道:“你现在这般,他若见了,会高兴吗?”
欧阳阙一怔,那人眉宇清晰,彼此的承诺依旧熟悉如昨日之言:“我做一世明君,你为一世良相。”
一世良相呵。
“你说过,做我的良相,一生一世。”那人声音苦涩。
自己当时是如何的冰冷决绝:“你既已不再是明君,这良相,我不做也罢。”
往后的许多许多的日子里,每每夜阑惊梦,总是那人失望痛楚的容颜。
呵,我的王,你若见到如今的我,会高兴吗?
洪麟见欧阳阙眉头紧锁,也不愿逼迫这样一位年老德高的前辈,只好眼神示意温如。
温如也一时没有法子,只好先行告退,准备回去再想对策。
出师不利,温如顿觉十分沮丧,有气无力和洪麟在街上走着。洪麟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干脆又和他一起去了那家常去的阳春面铺,却不想,这一行,竟牵扯出又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