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时光倒流四十年 第七十七章 诸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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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嘉方回驿馆,已有侯了许久的唐使快步过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头深深地埋了下去:“郑王节哀……。
李从嘉心里咯噔一下,心头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
“太子殿下过世了……”
晴天霹雳。
李从嘉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形:“你说什么?”
“郑王还请节哀,太子殿下过世了……”
李从嘉听了这话,来来回回咀嚼了三遍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明白过来就怔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怎么会……来时大哥明明还好好的……”
唐使抬头看了一眼冯延巳,欲言又止。
冯延巳从震痛中缓过神来,心知有些事情怕是再也瞒不住了。于是他扶李从嘉坐下“从嘉……太子殿下在我们北上不久后失了心智,镇日里胡言乱语,皇上无奈只得下令将太子殿下软禁在宫中调养。我本应及时告诉你,但又忧心你这性子,怕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自乱阵脚误了正事。只想待我们起程回唐之时再告诉你也不迟,谁曾太子殿下走的如此……”
“所以你们都瞒着我?”李从嘉不可置信地望着冯延巳。
“殿下……便是早知道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折回金陵去?便是能回金陵去,又能如何?“冯延巳看他一眼,斟酌良久仍是放了这般的重话。太子之殇他何尝不痛心,然而哀伤于事无补。当次情景,他只能这样直白地为李从嘉分析事实,毕竟李从嘉作为使周的关键人物,必须保持冷静,万不可自乱阵脚。
“太子好端端地怎么会失了心智?在宫中又有何人胆敢害他,何以就这样就去了?”
“这世间自然无人胆敢加害太子,但是……画地为牢心魔难除,也只能认命。”
“心魔……”李从嘉仲怔了半响,继而恍然大悟似地抬眸道,“老师是说……?”
冯延巳长叹一声,并不说话,手抚上李从嘉的肩头。
李从嘉心中酸楚地厉害。无论如何,皇叔的暴病而亡总与大哥脱不开关系的。李从嘉也曾为此怨恨过李弘冀为了皇位竟不惜残害至亲,甚至一度与李弘冀针尖对麦芒。却不曾料到,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被害的人已长眠地下,而害人的人竟因愧疚而失了心智乃至英年早逝。
这大抵便是所谓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罢。
苍天饶过谁。
“从嘉。还是节哀罢。现下也不是难过的时候……”冯延巳犹豫了一下,接到,“太子已逝,为安人心,国主定会另立储君。”
李从嘉猛地一颤,想起什么似的瞬间白了脸。
大哥已逝,剩下的兄长俱是早夭,若是按着这立嫡立长的祖训,那接下来的不就是……排行第六的自己?
冯延巳也是为难,李从嘉是怎样的脾性,他的父亲和老师最清楚不过。
若是泼墨挥毫,浅唱低吟,笔走龙蛇,金陵里怕是无人能及,但若是治国为君……
“从嘉平生只爱风月。怕是难担此重任。”李从嘉苦笑一声。
为家国天下出使上邦是一回事,李从嘉愿意为唐国忍辱负重,但执政为君、操纵天下人的生死却又是另一回事了——为天下人殚精竭虑,他不敢。
不是因为惧怕惹火烧身,而是深知自己既无大哥的勇武,敢于率军与周国一决上下,又无父皇那般活泛的心思。他不敢正视疆场上的鲜血与死亡,也没有步步为营、左右逢源的心机。生于帝王家却作着泛舟江上、独与天地相往来的隐士之梦已是他最大的悲哀,倘若再披了龙袍做君王,怕是害己又害人了。
李从嘉此身已误,怎可再误天下人。
冯延巳如何不明白,但当此情境已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七皇子尚且年少,而国不可无储君。陛下迟迟不立储君,国内人心难安,倘若上邦皇帝扣下王爷并趁人心浮动之际出兵唐国,我国方遭战乱,正是军队散乱一片狼藉,又倾全国之财力结好上邦,此刻再起兵戈岂非雪上加霜……”
“王爷,有人来访,说要见您。”
“何人前来?”话正说着好端端被人打断,冯延巳颇为不悦,冷下声问道。
“这……”侍从眼珠转了转,很是为难的样子,“属下也不是很确定……那位大人一定要见您,而且只见您……”
“……本王知道了,请他到厅堂罢。”李从嘉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隐约猜出了来人是谁。说起来,这种处在风口浪尖上仍敢大摇大摆前来的,除了那一位也没别人了罢。
”从嘉……不管是谁,这节骨眼上来找你,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冯延巳担忧地看他。
“无妨。老师且安心,从嘉应付的过来。”李从嘉朝他安抚的笑笑。
待到了厅堂,果真是那人在等他,见他来了,快步迎了过去:“从……郑王,别来无恙?”
正是前脚从皇宫里出来,后脚回府换了身便装就到驿馆来找人的赵匡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