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假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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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静了下来。
皎皎的月辉里,我凝望着冷崖。
月光让他的脸像结了层霜一般,又面无表情的,仿佛是专用来供人欣赏的。
继而,我开始注意到了他长得并不老的事实,我十四,他也应该不下三十,却面如二十出头的血气少年。
我和他也一点都不像,他高高直直的鼻子像山脊,不同于我的那种秀气;双眼并不是大而无神,而像一潭深水,笑起来或许会像春天一样明媚,可惜我没怎么见过;倒是那如宝剑般凌厉的寒冷目光、淡漠游离的无谓神情,让人过目难忘,要想起来时,真是毫不费力;他的剑眉英气,不似我的,出卖了他主人改不掉的优柔寡断。
然后,我寻遍了他的整张脸,发现了只有嘴,是我们之间唯一相像的,都是薄薄的,淡色的,那种面相上说的薄情无福之相。
看得出神了,我便忍不住要用手去摸冷崖同我相似的唇。
“别动!”他以为我又要扇他巴掌,长长的大眼睛瞪着我,无奈没有再多余的手。
这倒是提醒了我,是不是该喊人来了?
“来……”
“你一直有在恨我?”
就在我犹豫间,眼前冷崖的双眉突然展开,带冰霜的脸朝我袭了过来,吻上了我。
不过,那应该叫不上吻,在他看来,只是单纯地用他唇堵上了我的嘴,好换下一只手去按住我不安分的手。
可我呆了,紧贴着他的胸膛中的心狂跳不止。
浣纱坊中不止女妓,我也太久没把冷崖当做一个父亲那样看待。
吻,毕竟是一种最直观的,感受某人的温度与柔软方式,哪怕只是轻轻一碰。十四岁的我,已经懂得把这判别成一种荒唐。
细细尖尖的弯月亮,一直在我和他的正上方,我又开始迷迷糊糊。这一定是梦,一个荒唐的梦,我都闻到了甜甜的醉人花香。
我现在归结出来了:不管是像当时的我那样,因为晚熟,依旧是个孩子的身体,还是万般花下过来的老手,在那种时刻、那种情景下,都会有一丝隐隐约约的,类似于恐惧但无痛感的,没那么刺激却又黏连着一丝兴奋,某种不明不白的着迷感觉。
“竹,竹?”
待我回醒之时,四周又恢复成了静谧的夜。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没发热啊?”他神情淡漠,像是自言自语。
“什……什么?”我无处摆放的目光尴尬地扫着他身旁的空白,如此支吾。
因为那时的我不像现在,那时我稚气而单纯,那刻的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好像他有看穿我的一切的神通。
但实质上,他察言观色的技能却是拙劣到极致的,就像他做一个父亲的能耐那样,见我不像是发热,他便扶我起来,告诉我重回来了,把我送上重的后背,让我今晚同他们一块儿回去。
人,真是个难说的生灵,计较起来,一个眼神一分口气就让心久久地抓挠不已;宽容起来,却又自己都觉得无法解释和被允许。大概小半柱香前,我还惧怕着他们俩,而此刻,却又安分地同他们一块儿走了。
“少爷在看什么?”黑夜里,背着我的重问我。
重,他其实是个体贴又有能力的下人。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冷崖身后,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向,一边顾及我的情绪心境。
“在看月亮。”我违心地说,目光从冷崖身上偷偷移回天上,我紧抿着嘴期盼着重是个像婉儿一样直爽的人,滔滔不绝地与我讲起冷崖的事来,告诉我过去的五年里,冷崖都在干什么;或者,退一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说他们是在上演哪一折话本里的传奇逸事,他们有什么样的阴谋阳谋。
也许,何三是一个隐藏着的逃犯,冷崖他们杀了他,有着某一神圣的目的。
但也许,是冷崖成了一个在逃的疑犯。
我的思绪天马横空,但——
“喔。”结果重只是一个单字便打发了我,他甚至都没随我的话来抬头望眼月亮,看看我看的是一轮如何不寻常的月亮,而依旧老老实实地,跟在冷崖的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