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了十六楼，已经有不少同事在工作了，我不觉惭愧了一下，早起的员工有好评，看来我和美凤一样，工作起来也是头驴，欠抽。
    轻手轻脚推开黄囿陵的办公室大门，我准备清理下文件，便看见宽大的办公桌前，他已在伏案疾书，晨曦透过百叶窗，微微笼罩在他身上，如梦如画，这静态的美恰似浮光掠影，让人不敢出声惊扰。听到我进来的声音，他抬起头来道：“早。”
    黄囿陵眼睛微带红色，神情有些微慵懒，这是极致的诱惑，嘴唇边微可见一圈青色细小的胡茬，有什么东西轻轻碰入了我如坚冰的心房，发出清脆的回响，像春风拂过湖面，荡起涟漪，这个男子能轻易唤起你心底的怜惜。但我知对我来说，这无关风月，只是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油然而生的感叹。我的爱情如荆棘鸟一样，一生只歌唱一次，从遇上那一个人起，他就像是荆棘鸟毕生寻找的那最尖最长的荆棘枝条，我将自己柔弱的心插进那荆棘，放开歌喉，用心血忘情歌唱，那歌声使天地万物黯然失色，却终成绝响。
    我端了杯热饮送了过去，他伸手接过呷了一口，微皱了下眉道：“怎么是牛奶？”
    我笑道：“早上喝咖啡和茶对胃肠不好，喝杯牛奶养胃。”
    他满心不愿意的样子皱眉一口气喝了下去，那神情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要我喝药时的样子，不觉低下头莞尔。他喝完之后站起身吩咐我：“我要浪达集团所有产品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我答应了去准备，浪达集团是本城的龙头企业，旗下产品可是有口皆碑，物美价廉，颇有一定的市场占有率。我们卖场也有很多它们的产品，所以我很快就把资料送到了他手上。他全神贯注看完后，让我把周炎叫了进去，我看他们要商讨工作的样子，正准备退下去，黄囿陵的目光轻掠过我：“你留下。”
    见我走近，他示意我和周炎看桌上的文件，我凑过去一看，嗬，我们卖场十多年来每个季度的销售一目了然，基本上细化到了每个供应商的单品销售，这估计也可自然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这样的工作劲头，太励志了，这要是和许崇林在一起共事，该让他多么有危机感啊，这足够谋权篡位了。
    我和周炎看了一个小时才看完，他修长光洁的手指轻叩桌面，面色凝重道：“你们怎么看？”
    周炎沉思了下道：“这销售额看起来是年年上升，却是一年比一年缓慢，而每年的资金估算，成本控制都在提高，销售的增长幅度慢于成本涨幅，且年年递增，如果到一定的临界点，会产生致命的影响。”
    黄囿陵嘉许的点点头，又望向我：“你怎么看？”
    我去，你们高层计划，问我个小助理做什么，仔细想想，我小心翼翼开口道：“现代科技迅猛发展，各行业的流程和规则都在改变，网络，APP，电子商务形成了多渠道销售，消费者选择多样化，无疑加大了经营压力，零售业处于经济链条的未端，毛利率与净利润不能持平的话，很难有更大的空间。”
    黄囿陵按按额头疲惫道：“周炎，晚上把林助理也带上。”说完，也不看我，径直到他里间那豪华的休息室去了。
    周炎见我不解的样子含笑道：“黄总约了浪达集团的高总晚上洽谈商品直营的事，你一起去。”
    我了然道：“浪达集团产品遍布全省，如果能直接跟进，省去中间供应商环节，净利润可观。”
    周炎道：“所以这次少陵亲自出马，想要一举拿下。”
    我笑笑道：“我们这位黄大仙，你一会称呼少陵，一会儿陵少，到底那一个是正名。”
    周炎挤眼笑道：“工作时是黄总，私下叫少陵，出去把妹时叫陵少，你懂的。”
    晚饭地点在最高档的“春樽”酒店，浪达集团的高阳面色和悦，一行八人，四男四女，男的好似四大金刚，女的个个都符合莫言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名称。中国人办事就是这么独特，无酒不成事，非得在半醉半醒之间，也不知是怕清醒时犯糊涂，还是糊涂时犯清醒。我们一行三人，黄囿陵一身清冷端坐在那儿，天生的矜贵气让人不敢正视，所以这频繁举杯的人也不知怎的，杯子端起时明明对的是他，中间却拐弯到我和周炎这两个左右护法身上，一时间，一众人将敬人者人恒敬之的中华美德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周炎已然微有醉意，端起酒杯笑道：“高总，很荣兴和各位认识，我先干为敬，预祝我们两大集团合作愉快。”
    高阳打着哈哈，不予以回答，我冷眼望去，这高阳面上一团和气，却是滴水不漏，酒到杯干，说些场面上的话，要点一个也不提起，看来这是个硬骨头。黄囿陵慢条斯理的喝茶，也不说话，我对周炎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和我一起借口上卫生间走了出来。
    我揉搓了一下发红的脸颊道：“该说的话都说了，这高总看来不是很有合作意向啊？”
    周炎也无奈道：“也不知他爱好什么，好有个突破口。”
    我笑嘻嘻：“要不咱色诱一把？”
    他将我上下巡视一遍道：“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瞪他一眼：“我说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