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兵团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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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长最近很奇怪。康尼在心里默默地给艾伦下了一个定义。
    他们是当年训练兵团同期的毕业生,在调查兵团共事也已经有十多年,经历过无数大小战役,早就变成了生死与共的亲密伙伴,所以互相的秉性拿捏得比谁都清楚,他不可能会忽略艾伦异常的……不,他指的不是艾伦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而是艾伦奇怪得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少年热血的模样,会脸红羞涩犹豫不决,单纯的仍像个孩子。
    而且对那个能巨人化的小鬼,太热情了。
    他扶住墙角,脸皮耷拉下来,双目无光地看着中庭里架起的训练器材,艾伦正手忙脚乱地把皮带扣锁之类的东西绑在利威尔身上,完全没有半副长官的样子,而那小子瞪着一双死鱼眼,默不作声。
    这简直就是——殷勤过了头!
    耳边传来长筒靴叩击在大理石表面清脆的声响,于是康尼立刻放弃了继续观察艾伦的不寻常举动,转身向另一侧跑去,赫里斯塔抱着一堆叠的文件,转过回廊,穿行在白玉立柱的走廊上。风穿庭而过,鸢尾花簌簌摇摆,她及肩的金发被带起来,散开一阵清香。
    “赫里斯塔!”康尼远远的朝她打招呼,待跑近了,他又不由分说接过赫里斯塔手里的文件,无不殷勤道:“赫里斯塔,我来帮你拿吧!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完全没有自觉他的行为和某个内心狂烈挣扎的士兵长的举动对上了号。
    “嗯……”赫里斯塔应了一声,手中的东西已经被对方抢过去了,她也不好再拒绝什么,末了小声地一笑,对他道谢:“康尼,麻烦你了……”
    虽然年近三十但由于长期作战导致恋爱方面的经验完全为零的某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这样青涩的反应让赫里斯塔“噗嗤”一声笑出来,银铃般的笑声让康尼的脸又红了几分,他梗着脖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赫里斯塔,别……别笑了,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不知是谁刚刚还在抱怨兵长没有一个兵长的样子……如果让还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对康尼甩出这么一句冷嘲热讽。
    “啊……对不起。”赫里斯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我要把这些文件送到兵长的办公室去,因为好久没有回来这边所以积压的公文有很多呢……”
    “兵长?!”
    康尼往另一边吵吵嚷嚷的二人瞥过去一眼,不爽地道:“艾伦他估计没有什么闲工夫看公文呢……”他下巴朝那边一点,赫里斯塔顺着那方向看过去,虽然隔得远了看不清中庭处的二人在做什么,但是任何人都能感受到,艾伦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里透露的他对那个孩子满心的关爱和喜欢。
    “你说兵长他干嘛要对一个小鬼这么殷勤啊?……真是一点长官的威严都没有,看样子艾伦和那小子貌似很熟啊,那小鬼也就十多岁的样子,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一起加入调查兵团这么多年,我怎么没看见……”
    “可能……是相识很久了吧?”赫里斯塔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她默然静立,目光长久放在利威尔身上,眼神闪烁沉淀了太多不可言说的东西,直到康尼一声错愕的惊呼才唤回了她的神智。
    “赫里斯塔?!”
    他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赫里斯塔一愣,随即安抚般地笑开:“没事,我们还是快走吧……”
    于是两人并肩走远,康尼跟在赫里斯塔身边,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对方耳后露出的一大片细白的脖颈,那句“我喜欢你”在胸腔里百转千回仍是出不了口,他默然长叹,恋爱这种事情,真的是很难办啊……
    对这样事情苦恼着的不止康尼一个人,还有人类最强的士兵长大人,目前他正致力于让利威尔对他有所改观的伟大事业上,并且走得十分艰辛。
    十分之艰辛!
    现在,他正帮着利威尔把训练器材的绳索系到他大腿处的皮带上,想起半日前这套训练服刚送来的时候,要让利威尔穿上它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因为利威尔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就说了一句让艾伦大脑直接当机的话:
    “你们每天就是穿着这种情趣道具睡觉的?!”
    在看见艾伦瞬间脸颊飚红晕晕乎乎的模样,他恍知自己失言,虽然有些别扭地不情愿,但还是接过了那套衣服,叠放整齐的棕黄色作战服,最上面一点白色吸引了他的注意,抖开来,一条方正的洁白的领巾出现在眼前,干净得都像微微发着荧光。
    艾伦的手臂支着床沿,一双苍绿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眼神与某种动物的属性重合在了一起,似乎只要在他脑袋上加上一对耳朵,身后添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他就能“汪呜”一声叫出来一样。这个目光透亮面容深邃的青年,有着像孩童般的天真和单纯。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利威尔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初见时他意气风发冷峻干练的模样全然不见,连那些不可名状的压迫感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他蠢得像只狗一样整天围着他转,而且从不嫌烦。
    “你在这里,我怎么换衣服?!”利威尔看见艾伦仍是那副不想离开的模样,不耐烦地开口,想了想以为是艾伦怕他不肯合作换上衣服,所以他又补了一句:“我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反悔。”
    “啊?”艾伦挠挠头,一脸憨厚,“我就留在这里吧,要是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狗尾巴在他身后摇啊摇啊摇。
    真是蹩脚的理由,谁能换个衣服换出一大堆的问题?!
    于是利威尔一双死鱼眼瞪过去,和艾伦柔和的视线撞在一起,他们对视良久,终于在利威尔一句不满般的哼声中结束——扭扭捏捏的,真像个女人!他不再管那双透亮的仿佛像在发光的眼睛,神定自若地开始换衣服,笑话!他长这么大,什么没见过,刀口舔血大风大浪的日子都过来了,不过是换个衣服,他还会害怕对方的审视?!
    艾伦的目光看得他浑身都不舒服。
    而另一边忠犬君却是十分欢喜的,经过几日的相处,利威尔的敌意有所收敛,虽然他对他仍是平淡的不假辞令的神色,但是起码他们能够像这样好好对话了。
    利威尔褪下上衣的时候,艾伦悄悄地往他小腹那边看了过去,平坦的小肚子上有早已结痂脱落的棉白伤痕,他突然十分窃喜——利威尔的腹肌终于没有他多了……却完全没有察觉身强力壮的青年要和一个身体都还没长开的少年比腹肌是一件多么引人发笑的事。
    终于磨磨蹭蹭换好了衣服,艾伦深知责任深重,但是要教导一个对立体机动装置一无所知的初学者来说,他突然忘了这之后要干什么了……是先上一节关于气体设备和装置的理论课程,还是先练习在空中的平衡控制?当初满口应承的自己的确想得太简单,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是人类最强,他能将立体机动装置使用的得心应手,但并不代表他懂得如何教导别人。
    况且当年教官怎么教他的,他早就忘记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于是艾伦君踌躇满志地决定先让利威尔熟悉空中的平衡控制,刚好阿明派人送过来的训练器材下午也到了,虽然在训练绳索该谁来系这件事情上他们争执了很久,但是最终艾伦利用无赖般的精神取得了胜利,如愿以偿地帮他搭上皮扣。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艾伦半蹲着身子,把绳钩缠在他大腿根部的皮带上,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对方弧度尖尖的下巴,和居高临下的淡淡眼神。
    艾伦有些满足地笑了,大拇指不小心刮蹭到利威尔的大腿内侧,利威尔眼神一紧,一腿微蹲,另一只没被绳索缚住的脚迅猛踢向艾伦颈侧!艾伦大骇之下身体迅速做出了反应,头一低,腿风呼啸着擦过他的耳际,他仰头的瞬间就看见了利威尔如刀锋般阴寒的目光。
    他刚想起身,利威尔紧追不舍,膝盖上顶就要撞上他的下巴,他不得已身体猛地后仰,腰部承受住上半身的重量,腹肌绷紧弯出一个他以前从来做不到的弧度,同时拽住了绑着利威尔的绳子,对方细瘦的身体顿时失了支撑,向前扑倒跌进艾伦怀抱,他顺势揽过。训练用的支撑铁架“吱呀”几声摇摇欲坠,当头向他们砸下来!艾伦咬牙,圈住利威尔翻身躲过,长长的绳子把他们两个缠在了一起。
    尘埃落定的时候,艾伦压着利威尔,绳索紧紧缠绕使他们都动弹不得。
    利威尔瞪他一眼:“放开我!”
    ……
    如果这也能算有惊无险的话,艾伦接下去的指导生活才叫真正的地狱式磨练,他都不想提他之后怎么耗费口舌让利威尔相信他不是要动手动脚,并且说服对方继续跟他训练。若说只有一个人,他心甘情愿也能应付的过来,但问题是,特别作战班的大家或好心或关照或不满总是要来掺和一脚。
    “兵长,您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呢,让利威尔先一个人练习吧。”
    “兵长……不,我说艾伦……你对那小子太好了,怪不得整天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兵长,您在哪儿,兵长?……兵长又到那个孩子身边去了?……”
    啊……对了,还有三笠,她才是最大的问题!
    即使三笠在这边的世界是长大的模样,在艾伦的记忆里,她仍像以往那般对利威尔抱有莫名的敌意,具体的做法是经常时不时的寻找利威尔“切磋”,也许她只是想以这样的名义暴揍对方一顿。以利威尔那样不服输的个性自然不会不答应。
    于是艾伦总是一脸无奈围观那二人仿佛干架般的“切磋”,三笠一直都是不可否认的强,他不清楚利威尔的实力,但是这么看来他也毕竟是有曾经作为人类最强的潜质,不管在哪一个世界。利威尔经过他半吊子般的训练,居然也能在三笠手下撑过几个来回而不立刻败退,但是三笠依然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利威尔已经微微气喘了……在胜负即将分晓的前一刻,艾伦立马冲出去充当和事老,好言好语劝开那两个人,得到的不过是两道怒视的目光。
    他顿时感觉很挫败……
    于是在第四日阿明从内城回来的时候,艾伦几乎是爬的到了阿明的房间门口,抖抖索索吐出一句,显然是累极的模样:“阿明……训练兵团的申调书还在吗?……”
    阿明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惊喜状道:“艾伦,你终于想通了?!”此刻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海蓝色的眸光在透亮的镜片后面闪烁。
    “啊……阿明,果然你说的是对的呢……”艾伦哼哼几声,半瘫着身子挪到他的书桌前,一豆昏黄的烛光下,印制精美的信纸平摊在阿明身前,上面的字迹娟秀严谨,似乎都能想象这封信的主人优雅清冷的样子。
    这是?……他好奇地看下去,开头是几句礼貌客套的寒暄,之后进入了正题,他的目光落在一句话上,长久忘了呼吸——“宪兵团并无阿尼•利昂纳德一人”。
    阿明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听完你的叙述实在不放心,所以我让宪兵团的团长帮忙调查了一番,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信纸的最底印着宪兵团花纹繁复的图章,落款处的姓名让他愣了一下,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滑过心底:
    “列娜•洛尔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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