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 【五一】辞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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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阳光极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狗五穿了件褂子,坐在院子里,膝上还趴着一只黑狗。
这是冬天里最后的阳光了。
狗五挠了挠狗,狗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就你嘴馋,交给你的事都给我办砸了!”狗五轻轻敲了敲黑狗的脑袋,黑狗一下子没了精神,露出委屈的表情。
昨天张启山来过,两人聊了很久。狗五一直觉得,张启山是极难亲近的人,也许是身份太高,他看向别人时总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悲悯,狗五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让人感到遥不可及。
所以,便忍不住想看看这个人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临走前,狗五偷偷在张启山衣服上蹭了点花蜜,黑背最喜欢舔,每次买了蜜,都被这崽子舔掉大半。
本来是想着,让黑背和张启山亲近亲近,但没想到,黑背只闻到花蜜的味道,没看见狗五的手势,冲着张启山就奔了过去。
狗五想,张启山一定再也不想过来了。
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张启山不喜欢狗。为什么呢。。。。。。
狗五闭上眼睛,陷入了回忆。
是了。。。自己当初第一次见到张启山的时候,是个冬天,那时张启山已是张大佛爷,而自己作为狗五爷才刚刚开始。
大概是张启山的气势太过逼人,连袖子里的三寸丁都警觉起来,所以,当张启山向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三寸丁“嗖”地一下从自己袖子里窜了出来,死死地咬住了张启山的手。
虽说自己事后还特地去登门道歉,张启山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不过之后听人说,张启山见不得狗,尤其是狗五家的。
真是可惜,还没出手就没了机会。
狗五其实与张启山并没有太多交集,张启山似乎总把狗五当做孩子一样,九门唯一能和张启山坐在一起说上话的,似乎只有二爷了。
不过,自从丫头死后,二爷便再也不和张启山来往。
狗五捉摸不透张启山的心思,但他知道,这个人为了所谓的国家大义,可以牺牲一切。丫头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与他们这些土夫子不同,张启山是上三门里唯一一个军官,也是老九门里唯一一个官。所有人在他面前,都矮了一截。
“哎。。。你说那个人怎么就猜不透呢。。。。”冬日的阳光来的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天空又阴沉沉的了,狗五低头摸了摸黑背,黑背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又安静的坐了片刻,屋外已不复温暖,狗五这才拘着双手回了屋。
张启山曾经找齐铁嘴算过姻缘,狗五并不清楚结果,只听说张启山那日铁青着一张脸,而老八,笑的快要昏死过去。狗五不是没像老八打听过,可每次,对方都摇着扇子,摆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让狗五恨不得掐死他。
当然,最后狗五没有得逞。
正是隆冬,狗五,解九,齐八三人聚在一起,围着火盆喝酒。
“我说老五,我表妹前些日子还在说你。“解九举着酒杯,笑的促狭。
“得了吧,别当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自己消受不起就推给我,我哪那么大能耐伺候你家那位姑奶奶。“狗五喝了口酒,骂道。
解九只是笑笑,自家表妹什么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泼辣刁蛮,堪称女中豪杰,解九知道自己命中无爱无恨,便给狗五牵了条线。只是,可惜了七姑娘的一片深情。
再抬起头,那两人已经换了话题。
“最近长沙不太平,很快我们就得离开了。“齐八闻了闻酒,开了口。
“而且北平那边已经传来消息,马上就要打仗了。“齐八说完,谈了口气,他们这帮土夫子,本就生在这样的乱世里,战乱是不可避免,他们又哪里会怕这个。
张启山一心从政,他自然不会允许任何有损国家利益的事发生。而肃清盗墓贼,不过是个开始。
黑背老六死了,丫头死了,下一个是谁?长沙早已经变成了战场。
狗五自然知道齐八指的是什么,不由握紧了拳头,袖子里的三寸钉察觉到,探出头舔了舔狗五的手背。
“老八……“踌伫半晌,狗五终于开口,对面那人却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回不来的。“
狗五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
屋外大雪纷飞,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石板小路早就被埋在了大雪之下。
“老八,你之前说过,佛爷在找另一只二响环。“
齐八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转头看向门口那个笑的温和的男子,心道,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
“老五,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狗五转头笑了笑,又看了看屋外。
“雪停了。“
“佛爷别来无恙。“狗五去了张启山家里。
去之前,他特地把三寸钉留在家里,张启山不喜欢狗,他可不想再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张启山一身军装,身上披着一件墨绿的披风。张启山是军人,军装把他健壮的身材完全勾勒了出来,狗五不免对比起自己的小身板,气势又矮了几分。
张启山见是狗五,有些惊讶。
“有事?“
“听说佛爷之前在找二响环。“
“是又如何?“张启山挑眉,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提起这件事来。
“另一只二响环在我手上。“狗五掏出镯子,放在了张启山的案前。
“为什么告诉我?“张启山看着眼前的狗五不由皱眉,看来总跟着解九,狗五又学坏不少。
“很快就要打仗了,我知道你一定会去,你一直想凑齐那套镯子,我想在你离开之前把它交给你。“
“谢谢。“张启山只是看了看镯子,却并未收起来。
张启山见狗五没有离开的打算,脸上挂着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里莫名地开始焦躁起来,索性撇开头不去看对方。
自然,这动作落在狗五眼里就成了害羞。
唇边笑意更甚,下意识走到那人面前,倾身向前,对方察觉到,警觉地眯起了眼睛。
“你要做什么?“
“佛爷该不会以为我会把这镯子白送你吧?“
张启山眉头皱的更深,问道:“你想要什么?“
狗五听了,露出得逞地笑,凑上对方地唇轻轻吻住,与坚硬地外表不同的柔软唇瓣和凉丝丝的温度,让狗五有些欲罢不能。
“我要你。“分开唇瓣,眼中已染上了情欲,张启山看着眼前的男子有片刻的迷茫,从何时起,这个眉眼温柔,总是笑的一脸和善的男子,竟变的如此危险起来?
“好。“没有反抗,张启山刚刚吐出了一个字,剩下的话便被温暖的唇堵住,化作了一声又一声的呻吟。
很快,两人便光着身子滚到了床上,火炉让屋内的温度升的更高,床榻上,是两个人交缠在一起温柔缱绻的身影和暧昧的喘息。
“以后别总皱着眉,多笑笑。“
狗五起来后,张启山早已不在身边,一旁的榻子早已没了温度,看来是离开许久。
披衣下了床,案几上那只镯子还在,只是下面压了张纸。
狗五没有看,只是连同那只镯子一同揣进了怀里。
张启山离开长沙已有段时间了,这段时间,老九门的势力被张启山打压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般威风。
狗五也带着一家子去了杭州。张启山走后不久,狗五便娶妻生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后来,狗五听到北平传来的消息,张启山死在了战场上,那天,狗五在自家院子里坐了一夜。
作为一个军人死在了战场上,那个人大概也没有遗憾了。
再后来,便再没有人提起张大佛爷,仿佛他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死化为云烟。
狗五有时候也会想起张启山,他知道,有些人是用来记住的,而有些人是用来遗忘的。张启山属于哪一种呢?狗五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想,自己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张启山了。
他想起那天,齐八为张启山算了一卦,有去无回。那时起,他就知道,若他再不做些什么,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他并不是真的想把剩下的那只二响环给张启山,他只是想告诉张启山,另一只在他手上。
张启山去世后很久,狗五翻出了张启山留下的字条,上面只有两个黑白分明的大字,保重。
狗五笑了笑,将字条夹进了书里。
把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出了屋子,外面阳光明媚,积雪融化后变成水一滴一滴地从墙头屋檐滴落,整个院子透着一股干净的生气。
这个冬天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