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天上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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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尾巴!尾巴啊!”一阵哭哭啼啼终于把我吵醒。好像睡了很长很长时间,四肢都要酸软掉,睁眼一看觉得自己可能还在梦里。一张梨花带雨的清秀脸庞出现在我眼前,还抽泣着喊着“尾巴”。难道我踩了她的尾巴?我挪一挪屁股,想出言询问,却被她“如花”的打扮吓了一跳,穿着湖绿色的抹胸长裙,外边还披着白色薄纱。头发高高盘起,盘成一个留声机——这是剧组在拍戏么?她是路边的哪个小角色?长成这样还是小角色,一定是想不开,放不开,还没被潜规则。我一边诧异地看着她,一边叹息着这不公的黑暗社会:“啧啧啧,真是可惜了……”那如花看我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喜是悲,关切地问:“尾巴,你终于醒了!你要想开一点啊,你还有什么嘱咐告诉我,在天界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会帮你实现的。尾巴啊!我会想你啊!”
她惊人的装扮绝对没有她的台词给我带来的震惊大。我是尾巴?尾巴是我?我是……她的尾巴?天界?这姑娘是从哪儿跑出来的啊?即便如此,我还是非常冷静和淡定。动了动自己的四肢,似乎还健全。然后,整理了一下情绪,用极其平和的语气问:“这位姑娘,有镜子么?”——我非常地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她的尾巴!只见如花怔了一下,也停止了哭泣,右手一捻,捻出了一团云气蒸腾的镜子!是的!捻出了一团镜子!云气蒸腾!再淡定再冷静也没有常人可以接受这一幕好么!!!修养极好的我,睁大双目,颤巍巍地朝那团气凑过头去,看到一个草绿草绿的孩子脸,只能说,额~那孩子长得挺干净挺和气。我压抑着心中万千草泥马,妄图先照顾到如花的精神世界,依然微笑着小心翼翼地问如花:“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如花可能有点错乱,怯怯地点点头,又放声哭起来:“尾巴啊,不要担心,如果玉帝气消了,你还是有可能回来的啊!我会努力修炼,总有一天,我可以位列上仙,下凡去看你的!你一定要记得我啊!……”
如花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而我也终于整理出了思绪。我穿越了。穿越成了……一个狗尾巴草仙!而想象中无所不能的仙人似乎还没有探究到穿越这件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本是一根快乐的狗尾巴草,在玉帝修炼时,受溢出的仙气环绕,修成人形,飞升成仙。自然,天底下断没有仙气独我所享的道理,修炼之地的万物都成了仙:枫树仙,狐仙,兔仙……而我等小角色只能位列仙班末尾,无甚大法力,只是不入因果循环罢了。而如花确实是一朵花,不过是喇叭花罢了。我被贬下凡尘的罪名非常狗血:因为有人举报我偷看八十好几的玉帝老头儿洗澡!我去!这狗尾巴草仙子竟然是这么重口味!我在被拉去谪仙台的路上因为依然对玉帝“恋恋不舍”,居然伤心地晕了过去。醒来就是这副样子。。。
但是!我记忆里的版本是:2010年11月的某一天,我看到未婚夫和闺蜜在车里卿卿我我,冲过去甩了这对狗男女一巴掌,就欢欣鼓舞地去游泳了。他们的事迹并没有让我多忧伤,我没有多爱这个男人,而背叛我的好朋友更是不值得我伤感。寡人一直有这么优良的素养。可惜,我在游泳的时候小腿抽筋,呛了水,好像就这么挂了。。。我可能会让那对真心相爱的恋人自此良心难泯,如果他俩有良心的话。
好的,就本体的意识而言,我没有死,而是穿越了。穿越成了狗尾巴草,然后即将贬到凡间。。。新生活自此拉开了帷幕!我素来是对未来充满期待的健康向上的好姑娘。拿起腰间别着的手帕,擦干如花的泪水,浅笑着安慰:“好了,如花……”“尾巴,我是喇叭,不叫如花……”如花纠正。“额,哦,好的,喇叭……”我有点尴尬,“喇叭,那你知道我会被贬去什么地方么?我是不是得做些准备?”如花点点头:“说得有理。”额,,,那然后嘞?如花反问:“那尾巴,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呢?”我晕。场面一时尴尬,幸好天兵及时赶到:“狗尾巴草仙,既然你已经醒来!快随我去谪仙台行刑!劝你不要再作挣扎!玉帝怎会看上你这等低等下仙,莫要痴人作梦了!”
我去!为什么神仙们都爱提这一茬呢?虽然这并不是我的错,我依然觉得羞愧难当,恨不得早日跳下那谪仙台,死便死了罢了!那天兵一把提起我,将我拖着,往谪仙台走去。众多不熟悉古怪的仙影出现在谪仙台四周,像凡间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样议论纷纷:“啧啧啧,这就是那个偷看玉帝洗澡的丫头片子!”“怎地这么不要脸,啧啧啧。”“就是!一根狗尾巴草,还想入非非……”我感到非常气愤和羞愧。虽说我活着时为人脸皮厚一些,却也是清清白白,怎么也不会干偷看人洗澡这等龌龊事,更别提是一八十几的老头儿~而那天煞的天兵似乎很享受这一切,故意慢慢将我拖着,让众人的口水淹死我。我看不惯别人的阴谋得逞,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天兵,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下,狂奔向谪仙台。恶作剧心理发作,势要拖该死的老头入水,大喊一声:“玉帝,你我情深缘浅,世人怎可知啊!”纵身一跃。却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弹跳能力,摔倒在谪仙台的黑洞前。时间似乎在此时静止了。众人眼睁睁看着一颗狗尾巴草一步一步爬向坑里……终于,伟大而又神圣的仪式终于结束。天庭从此再无妖孽。
我就记得我带着整个天庭的期望这么一直往下坠落。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样,我记得我坠了很久,直到将下坠的恐惧和害怕抹干净,只剩下无聊和数数的时候,我像流星一样落到了地上,但并没有敲出一个坑来。我以为类似谪仙应该像投胎一样,一切从头开始。因此在坠落过程中我还是在默默期待自己能投胎到一个王侯将相家中,从此过上欢乐富裕的日子。很显然,我是属于错的比较离谱的那一种。我就和从石头里蹦出来一样,就这样落在地面上。我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定义,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可能比较接近于乞丐吧。一切的变化都太快,我有点来不及做出害怕,惊恐,好奇等一系列的心理反应,只是本能地思考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所以我决定,作为没有一技傍身的被贬女神仙,我应该要卖了自己。这卖其实分好多种,如果我有个男性尸身,可能有机会升级成为“卖身葬父”的孝女,然后做一个机灵聪慧的小丫头。可惜我什么也没有。所以只能委身青楼。我对自己的评价一直是非常高的。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脑子,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在现代,我一直立志成为“拥有傲人双峰,但用脑子说话”的女强人。如果我能活下去,那我才会去思考怎样活得有意义。那应该就是一个业务能力较强的出色青楼女子吧。
只差一步!我的计划就要成功。我被这城里所有的妓院给拒绝了!现在兵荒马乱的,服务业无意扩充人员,提高经营成本。外加我还没长开的五官和奇怪的打扮,妈妈们都仔细打量一番后将我逐出大门。我有些心灰意冷。然而,曾经是狗尾巴草的经历让我告诉自己,人,或者草,都要坚强勇敢,绝对不能自我放弃!我要坚强地活下去!正暗自鼓励着,闻到一阵奇特的香味飘过,咸咸的,甜甜的,口水都要流下来。我循着香味奔起来,就算吃不到,那能看一看也是好的!
香味来自一辆马车。果然是宝马香车。说起来是有好久没有吃东西了,饿的都跑不动。我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马车大喊:“相公!你不要娘子和孩子了么?”时间又停止了。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马车也如愿以偿地停了下来。我有些忐忑,走向那香车,抬起头,踮起脚。马车帘子被拨开,露出一双不友善的狐狸眼。
“额~呵呵呵。公子贵姓?”我可能笑的有点谄媚。
毫不意外地帘子被放下,马车准备前行。
“能给一块肉吃么?”马车又停下了。
“……嗯,最好,最好能再给一碗米饭……”我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所以又补充了一下,“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