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回忆之所以美丽,是因为谁也回不去。  十八、真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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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执几乎是被记者簇拥着走出报告厅的。
    Eddy他们大声嚷着要去庆祝,夏小禾本想推迟,但是看到高纬眼中掩饰不了的兴奋时。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最后的结果是Eddy和高纬先去,她和柏杨回一趟夏の府邸再去。
    白色宾利在一家叫“FIRST”的酒吧门口停下。
    “看你熟门熟路的,常来吧?”夏小禾打趣着他这个司机,她知道柏杨的生活自己其实了解的并不多,只是联系着他们之间的一直都是信任与默契。而现在她却是对他不声不响地消失了近一个月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出口的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
    柏杨边下车边回头看她一眼,她两颊微红,眼里带着莫名的兴奋,可是偏偏装作很淡定,甚至还透着对他的些许埋怨。不知为何,看见这样的她,他的心情就变得莫名地好。
    酒吧比预想的更冷清一点,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都是南城的夜生活,而现在,才刚刚下午,一切都还没有开始。而Eddy他们,似乎还没到。
    有服务员热络的朝他们打招呼:“柏杨先生,今天有空来了?”
    他没怎么搭理,只是胡乱的点头。刚坐上吧台,就打了个响指,冲酒保喊:“白兰地。”
    夏小禾想也没想,就跟着喊:“一样的一瓶。”
    一瓶?她还真敢喊!
    柏杨斜了她一眼,才转头道:“给她一杯。”
    夏小禾歪了歪嘴,倒也没有反抗他。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夏小禾盯着眼前还剩一半的琥珀色液体发呆,身旁的柏杨像是雕塑,一动不动的。他的侧脸被酒吧内暧昧不明的灯光照射的有些迷蒙。
    夏小禾吞了剩下的酒,借着几分醉意,转头细细的打量他,他英挺的鼻,他浓密的眉,他所有所有的美好……千言万语,竟哽在喉头,她只听见自己轻轻的问:“小白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柏杨微微颔首,他扭头,对上夏小禾因酒精更加晶亮的眼神。他扬了扬嘴角,握着杯子的力气陡然大了几分。
    他知道,她说的第一次,六年前的第一次,其实和他脑海中的第一次是有些不一样的。
    那年,南开大学大一新生入学,还是在一个半月的军训期间。开大一向纪律严谨,所以新生开学时间会提前半个月,军训时间也比一般学校长,美其名曰为了培养学生坚韧的品格。
    那时的她,一头扎眼蓝色短发,青春,活力,倔强。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的过去,那么不堪,连他自己也不愿去想。而她,就是有这样致命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接近,忍不住喜欢,忍不住疼惜。
    那时候,自己在开大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咖啡屋,铺面只有现在“夏の府邸”店面的三分之一大。记得那天,他刚从吧台里间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写的告示牌。只听她一字一顿地念着:“本店除了老板,啥都卖!呵呵——”白皙透明的脸上泛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像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下子就把他给吸引进去了。他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只留下了眼前一晃而过的明媚的蓝。
    军训期间,她几乎每天都会来自己的店门口,站在门口却从不进去,当她一百零一次地在店门口转悠的时候,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叫住了她。
    从此以后,他小小的咖啡屋就多了个忙进忙出的娇小身影,而他,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只不过,她,仅仅当他是亲人而已,是的,仅此而已。
    自从某天午后,她就知道,她的心,已经遗落在一个她自诩“疯子”的男人身上了。
    温暖的阳光细细地洒在雅致的藤椅上,落下一圈圈细致的花纹散在古朴的木质地板上,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眯着自己的双眼,迎着太阳感受着美好的阳光,嘴唇轻抿着漫出杯口的冰淇淋咖啡,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让此时刚洗好餐具从厨房走出来的他,有一种岁月静好,只想一辈子守着这美好笑容的错觉。
    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用手温柔地拭去她嘴角残留的冰淇淋奶沫,又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地为她挡住一些阳光,“小馋猫,脸都晒红了,太阳晒多了对皮肤不好。”
    夏小禾眯着眼睛看向他,半眯着的双眼朦朦胧胧,对上灿烂阳光下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她一瞬间有些晃神,仿佛看到了天使,在温柔地对她笑着,那笑容,足以炫烂整片夜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动作有些亲昵了,一时间红了脸。他却是以为她的脸是晒红了,不由地在心里庆幸,幸好没被发现。
    哪知自己这只狡猾的狐狸却是故意的呢,那时他只是觉得她还太懵懂,有些事情,他不想唐突了她。
    看到她的可爱表情,他笑着在她身旁坐下,听着她的狡辩,“我才不是馋猫呢,我只是帮你试试,看看你的手艺有没有进步啊!”说得那叫一个一本正经,他笑着摇摇头,盯着她,看着她把一大杯咖啡灌下了肚,罢了,还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那模样,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怎么可以这样海喝?!”自己的口气有些埋怨。
    “呵呵~~小白杨心疼了!”夏小禾说完还撅撅嘴,不给他好脸色看。
    “小姑奶奶,那是,肯定心疼了啊!”他说完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看见她轻哼一声,便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很伤胃的,我心疼的是你的胃,傻瓜……”说完,还伸出食指轻刮了下她的鼻子,“没良心!”
    “嘿嘿~~”夏小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没心没肺地笑着,“就知道小白杨最疼我了~~”然后以把挽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
    自己被她晃得有些晕晕乎乎,只好开口求饶,宠溺地开口:“你呀……”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藤椅上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看她一脸满足,他不由地感叹,“小禾,你真容易满足。”
    “嘿嘿~~你是第二个说这话的人。”阳光下的她笑得一脸幸福,仿佛又看到风执那张霸道又张狂的脸了。
    “呃……还有谁说过么?”他有些疑惑她此时的好心情。
    “是个疯子,之前他有说过我很好养。”提起他,她的嘴角越发上扬,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满是他了。
    “朋友?”他试探性地开口,难免地有些心虚,不希望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可是她脸上的幸福太过明显,无形中竟让他有些心痛。
    “这个,算是吧。”那时的夏小禾不知该怎么形容她和风执的关系,他俩的情况,有些混乱。
    “小禾,我想听实话。”他的表情有些严肃,大手死死抓住她的小手,她有些被吓着了,“小白杨,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松了松手中的小手,可眼神还是极度迫切,顿时有些无措,声音中带着几丝央求,“那,小禾是不是喜欢他呢?”他换了个方式问,却是更接近主题了。
    “这个,”夏小禾望着眼神清澈的柏杨,她不想对他说谎,就把自己和风执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
    “小禾,别想那么多了。”他的嘴角闪过一丝苦笑,不想把有些事情点明,却又不想她太苦恼,“顺着自己的心走吧,那样总是没错的。”
    “嗯。”夏小禾呆愣愣地点着头,神情里满是认真。
    “真乖。”他还是不忍心责怪她的懵懂,依旧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那时的她,是无法抵御那个男人的追求攻势的,如此之猛烈,何况,她才刚受了情伤。投入他的怀抱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她也许不知道,她的心其实早已遗落。
    其实他也曾后悔过,恨自己的软弱,没有抢在那个男人之前告白,那么,她,现在是不是会更幸福些。
    可是,他也知道,他之于她,止于亲情与友情,其他的,她无法给予。何况,那么美好而坚强的她,让他不忍亵渎,毕竟自己的世界和她,是遥远的……
    所以,他也只能强迫自己,不让自己萌生其他的情愫,只是,他的心,现在却一点也不受控制。
    原来怦然心动,真的只需要一瞬间。但是那时的夏小禾却连一眼都没有看他。初见时他就处于弱势,这似乎也注定了后来的结局!只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只一秒的惊艳,就是一生的沉沦,什么都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
    手背上忽然一片冰凉,她白皙的手正覆在他的手上,她的手指像是不安分的小鱼,挠的他有点痒。他嘴角一沉,干脆反手抓住了她的手。
    夏小禾像是已经醉了,在椅子上东倒西歪的,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颤,眼波流转,好不妩媚,这是她清醒时候没有的魅力。
    她把手抽出来,抓住柏杨的手臂,很大力的摇着,那呢喃,像是长而韧的鞭子,一下一下的鞭打着柏杨的心。
    “小白杨……其实,我真的很爱你……你是哥哥,和我最亲的哥哥,你比风执,更重要……风执是谁?我都不想认识他!”
    对,她也是爱他的,不过真的真的只是家人一样的爱。
    柏杨不答话,她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这句话,而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告诉她,“我需要一个爱人,而不是亲人。”
    她永远不会懂,又或者她早已无暇用多余的目光看他。
    风执是谁,风执对于她而言是谁,也只有她自己能给出答案。她不想认识他,不过是深爱无果后的一种绝望控诉……既然他没有自己重要,那为什么,她又吝啬的不肯将她的爱分出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夏小禾又喝了一杯白兰地,那架势像是在喝凉白开。柏杨懒得拦她,她不常喝酒,除非心里的郁结严重到无法解开,她才会选择借酒消愁。
    在她面前,劝酒也是一件矫情无果的事情。
    她想去抓柏杨面前的酒瓶子,晃来晃去怎么都握不住,柏杨长臂一伸,稳住她的重心。她想挣,挣了几下没挣开,干脆伏在吧台上,把整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她的声音闷闷的传过来,“你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她的声音在哽咽,柏杨不说话,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还觉得不过瘾,他走到离她稍远的位置,默默的掏出一支烟。青烟袅袅中他眯起眼,视线里的女人一动不动的趴着,像是睡着了。
    有几个男人经过她的时候,无不侧目指点。夏小禾醉了的时候,慵懒的就像一只性感的猫。
    心里愈加烦闷的紧,柏杨掐灭了手里的烟,坐回她的身边。
    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了,衣服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她的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她没抬头,姿势都不换一下。
    柏杨伸手,替她把发拢到耳后,她的耳垂白皙饱满,也没有耳洞,什么饰物都没带。他忍不住摸了一摸,好软。
    酒保凑过来,笑意吟吟的指了指夏小禾,轻声的说:“柏杨先生,你以前很少带女孩子过来,一般都是兄弟,我还以为,呵呵——不过这个女孩子很好。”
    柏杨挑了挑眉,他和这里的人都很熟,他们从来开玩笑都不带转弯的。他很想知道,别人眼中的夏小禾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也像在自己眼中那么光芒四射,以至于遮挡了自己所有的视线。
    “怎么个好法?”他也压低了声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哑哑的。他是真的越来越不能适应抽烟了。
    “出淤泥而不染,清新。”酒保想了想才开口,柏杨笑了笑,诧异于他这样的措辞,不料他下一句话就把自己的好不容易提高的语文水平有打回了原形,“比来这里妞都正点。”说完还打量了一番刚刚进来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宇文浩泽垂下脑袋不说话,原来夏小禾到哪里都是光芒万丈的,不是他目光独到,才发现了她。
    “你胡说!”夏小禾忽然跳起来,外套从她身上滑下来,掉在地上,她也没发现,踉踉跄跄的指着酒保,“你别胡说……胡说……”
    柏杨苦笑一下,该是她装睡偷听他们说话,真是……无语。
    她直挺挺的转过身来,两手攀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软软的,带着馨香和酒味。他举着双手,往哪里放都不是。酒保在一旁咯咯的笑着,这样的柏杨先生,像个青涩的高中生,一点都没有平常带领那一群混小子时凛然的风范。
    “比我好的女孩多的是……多的是。”她抿着唇,低低的说“小白杨,找个好女孩,定下来吧!你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一直只守着她一个。
    柏杨顺着她的意,胡乱的点着头,扶着她“先坐下,坐下慢慢说。”心里却苦涩地很,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就连这个月他闹的小别扭,其实她也察觉到了。今天是不是不该逼她的,那首曲子自己已经藏在心底六年,现在再忆起,心中的情潮就汹涌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初恋,他的最爱。一直都是她。
    她却忽然不依不饶了,分明是借着酒意撒泼,“不要不要,先答应我。”
    他看着她微撅着嘴,其实她是真的醉了,清醒的夏小禾即使心里想了一万遍,她也不会这样直白的在嘴上说出来。
    她永远都是酒后吐真言,喝了酒的夏小禾才是最真的她,哭哭笑笑都在脸上,对他的疲惫,也在脸上。
    他可不可以也诚实的告诉她,心中最好的女孩,就在眼前。
    只是不可以,不可以。
    年纪越大,让他犹豫不决的事情越多,那些曾经不敢轻易就说出的话,他现在越来越不敢开口,比如那句我是真的爱你,真的很想守护你。即使面对神志不清的她,都无法再说出口。她为一个风执已快支离破碎,他强加的爱会让她灰飞烟灭。
    见他不说话,她反倒乖乖的坐会椅子上,又仰头喝了一大杯。柏杨夺下了她的杯子,示意酒保把剩下的酒都拿下去。
    她垂落着双手,灵魂出窍一般眼神空洞。
    “我好害怕……好怕像失去阿奶一样……一样的失去你,不然,什么……什么都要没了……”
    心像是在痛。这早已麻木不仁的心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痛的。
    亲人比恋人更长久,他懂,只是他就是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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