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天下风云出我辈 第五十章 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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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曦虽已服过解药,但却尚未恢复,原本流着脓水的疙瘩,现在全都覆盖着一层或黑或紫的硬痂。她自己当然清楚,等硬痂脱落,一切自然恢复原样,只是,其他人并不知道。一时之间,南宫傲、小安子,包括还在门外的项东项南,乍然之下看到这样一张脸,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屋里,是一片死寂。
紧接着,宋玉乔从寒曦怀里爬起来,待看清了她的脸,立刻像见鬼一样弹开,同时发出一声刺声恐怖的尖叫:“啊——”
然而,她只发出半声,便闻“嗤”的一声暗器破空之响,三枚银针同时钉在她哑穴之上。她惊惧之下,噎了半声在口中叫不出来,正犹如一口气没顺上来,顿时憋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与此同时,众人只觉白影一闪,根本没有看清怎么回事,苏暖阳已从榻上来到了寒曦身边。轻轻一拉,把人拥入怀里,长袖一挥,将她脸庞遮了个严严实实。
“诸位,看够了吧?”苏暖阳嘴角仍然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如万年寒冰,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寒意,更是立刻令在场所有人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项东项南相互看了一眼,很识趣地将被点住穴道的宋玉乔架了出去。
南宫傲却像是呆傻了一般,仍然愣愣地看着寒曦,听了苏暖阳这话,只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伸出手,喃喃地道:“寒曦……”
苏暖阳立刻搂着寒曦后退一步,嘴边笑意彻底消失,眼中蓦然杀意大盛。
“南、宫、傲!”他咬牙。他性子原本温和良善,这一刻心中却突然有了杀人的冲动。
小安子适时地上前来,挡在两人之间:“南宫公子,今日的晚膳会送到各位房里,请您先回去吧!”
南宫傲猛地一省,伸出的手缓缓放下。虽是如此,却对小安子的话,恍若不闻,只是盯住寒曦,目光中,震惊而心痛的情绪表露无疑。
“怎会这样?”
“与你何干!”苏暖阳清声断喝,听得出怒火喷薄欲出。
这时,只觉怀中轻轻一动,低头,只见寒曦不知何时已抬起头来,清亮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虽然脸上斑驳陆离,眼中却明显流露出一点淡然的笑意。
苏暖阳微微一怔,只觉心中一阵安宁,满腔的怒火瞬间熄灭了。
寒曦轻轻地拉低他长袖,向他一弯唇角,即使是脸上惨不忍睹,这微笑也似乎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她没有看任何人,在三人错愕的目光中,缓缓上前,弯下腰,拾起面纱,慢慢地戴回脸上去,这才向南宫傲淡淡地道:“我虽是丑颜,但也吝于见人。请转告令妹,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地罢休了。”
她虽然立过毒誓,但此时脸上容貌尽毁,也不算露了真面目。脸上面纱一落,她已知道宋玉乔是故意。可是,一来她对自己容貌原本不放在心上,二来,适才她看得清楚,苏暖阳那三针,足以让宋玉乔三天发不出声来,也算是略施小惩。
寒曦说了这两句,便再不理会他的发呆,而转首向苏暖阳道:“不是要请我喝茶?”一改往日的冷淡漠然,语气中分明带着一丝温柔与笑意。
苏暖阳终于也笑起来,重又变成了那个欢乐洒脱的翩翩公子,“你坐,我给你斟。”夕阳已落,房中光线暗淡,他的笑容像是照亮了整间屋子。
小安子虽然不知道寒曦的脸为什么弄成这样,但见自家主子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也就放下心来,自行重去烧茶。
南宫傲还站着不动,却已经完全被无视了。他没有想到寒曦的面容果然如她所说“极丑”,更没有想到,这女子竟然真的完全不将自己的丑陋放在心上。她坦然地面对宋玉乔的“偷袭”,坦然地面对众人或惊或恐的目光,神色淡定,甚至,目露微笑。
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就在面纱落地,真颜乍现的时候,自己心中居然也有了莫名的怒意,恨不能当场将宋玉乔一掌拍飞了事!而在苏暖阳拥寒曦入怀的那一刻,他又恨自己,不能如他一般,立刻将她护在怀里。
作为潇洒倜傥的流风阁主,如此身份,如此相貌,哪怕是站着不动,只要把“南宫傲”三个字抬出来,也会有一堆女人哭着抢着扑上来。但他从来不屑于对任何女子看上一眼。
但是,寒曦!这神秘而冷情的女子,却从遇上的那一刻起,就令他移不开眼。
此时此刻,呆站在苏暖阳房中的流风阁主南宫傲,终于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对一个才认识了三天,甚至只知道名字的女人,动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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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项东的声音从外传来,语带惶急。
“什么事?”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下意识地朝寒曦看了一眼,眉宇间那复杂的思绪,似乎一时半会还解不开。
项东向房中另外三人看了一眼,面露犹疑。
“说!”
“是……流风阁飞鸽传讯,点苍派、泰山派、太湖帮等十大帮派联手突袭,形势危急,请公子速回!”项东一口气说完,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傲,等他决定。
“十大帮派?”南宫傲缓缓回神,冷笑,“原来如此!”
这两天一路追袭的人,不正是这些帮派的么?原来他们兵分两路,这头对他紧盯不放,那头却去突袭流风阁。好一个双管齐下!
他手中折扇在另一掌上敲了敲,略一沉吟,心中已有主意,霍然回首,却见苏暖阳正微弯了嘴角,了然地注视自己。
“你既然清楚,我也不多说什么。今晚我便启程回去。”南宫傲首次认真地朝他一拱手,“此番流风阁若能无事,他日必请大驾光临。”
说着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寒曦姑娘,我替舍妹刚才的冒犯向你道歉。对不住!”
寒曦从头到尾都坐着没动,听到他这一句,终于偏头看他一眼,微微点一下头,算是回应,随即转回头去。
南宫傲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只是又默然注视许久,最后终于轻轻一叹,长袖一甩,转身离去。
谁知,尚未到门边,只听苏暖阳悠悠地说了一句:“怎么?你真就这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