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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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这东西,有时候你希望他过得快点,有时候你又希望他别tmd走得太快。不管怎么样,“明天”都会如期而至。
    金有时想,这样活着有意思吗?没意思。真是没意思透了。
    可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生活从没打算给你选择的机会。
    就像那天早晨被冻醒的金,他微微颤颤地爬起来,四周干冷,他又渴又饥,却无处可去。他的眼里只有不远处那个苍蝇围绕的垃圾箱,散发着臭味,腐烂的三明治被塞在箱口摇摇欲坠。
    吃或是饿肚子,就这么简单。
    金做出了选择。他把那团东西塞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嚼觉着,拼命抑制住呕吐的欲望,即使连指缝见残留的面包屑也被他舔了个一干二净。
    完成进食后,金终于有足够的力气来转动脑筋。他想他应该去找他的父亲弄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必须快点,因为肚子很快就又饿了。
    金的父亲落脚在城里名为“海天”的小旅馆内,距离金所在的村子大概有一百公里的路程。
    金先搭乘牛车到长途汽车站,再乘坐2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才能到城里。
    金在垃圾箱边等了好长时间。此时阳光稀松而雾气深重,小村里的居民大多都沉浸在梦乡中。
    几个小时过去了,金冷得不行,他躲在垃圾箱后,把自己团成一团。
    牲口用蹄子跺地的“哒哒”声从小路的尽头传来。穿过浓雾而来的马车上装着成垛成垛的稻草,金知道它要去哪儿。离长途汽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栋鸡舍,那些稻草想必是运到那儿去的。
    等马车进过金的身边,金毫不犹豫地蹬上木质拉车,仰面躺在数十捆稻草上,看向灰蒙蒙的天,心中充满了迷茫的不确定感。
    金在距离车站不远的拐角处跳下马车,向车站走去。
    清早,在那儿排队等待买票的人已形成了一具长龙。金悄无声息地扎进人堆里,混上了客车。
    到此为止,一切都轻易的不像它原本的摸样。
    长途客车上充斥着各种刺鼻的气味。装鸡的笼子胡乱塞在行李架上,邻座的大叔一边扣脚趾,一边嗑瓜子。整个车厢连一条透气的缝都没有,闷热异常。相比露宿街头的冰冷夜晚,这个车厢无疑是天堂般的存在。他眯起眼睛,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睡。
    熬过漫长而磨人的两个多小时,客车到达了目的地,金跟随人流下了车。一阵冷风吹来,他一连打了几个哆嗦,糊成一滩的脑子立刻清醒了。
    金被人群推挤着涌向大街。陌生的街头,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商铺鳞次栉比,金一下子迷失在这种城市的繁华里。
    这是一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再如何华丽明亮也不会属于他。
    金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熙熙攘攘的人流与他擦肩而过,他扭过头,一旁是摆着稀奇古怪假人模特的大橱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被擦得蹭亮,清晰得能映出人的影子。
    金从如镜子一般的玻璃里看到了自己,肥大的过分的旧毛衣裹着消瘦得过分的身体,灰扑扑的裤子只拖到地上,脸上蒙着尘土,眼角留着眼屎,眉毛细的像火柴棍,下面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面的疲惫困倦无处遁形,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就像电视里放得那些日本娘们。
    金失望的移开眼睛,看上去自己并不像是来寻人的,倒想过要饭的。
    “阿姨,”金向站在斑马线钱准备过路的年长女人问道:“您知道海天宾馆在哪儿吗?”
    女人一脸的不耐烦,挥着手像赶蚊子一样驱赶金,“走走走,小册老。我没钱啊!”
    金想要辩白几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有些话即使说出口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路像是没有尽头,金只是机械地向前走,重复地问着相同的问题,却依旧没有答案。
    金有些灰心。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之时,一个穿着黑西装约莫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男人对金说:“小孩,跟我来。我们老板请你过去。”
    话音刚落,金立刻拔腿就跑。
    男人不费吹灰之力,三步并两步,把金夹在了咯吱窝下面,钻进了一旁的黑色劳斯莱斯中。无论金如何踢打,他依旧巍然不动,反倒让金把腿踢疼了。
    金被放在一旁的座位上。男人放下他后,便离开关上了车门会到驾驶副座的位置。
    金所在的村落虽然小,但也听说过大城市里那些怪癖儿童买卖器官的事。金很紧张,他想把手随意地撑在座位上,但那僵硬地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车内的空间很大,俨然一个小休息室。有小吧台,洗手槽,甚至还有电视和DVD,光看也知道价格不菲。金坐在类似于沙发的车座上感觉很舒服。
    金扫了一眼车内的摆设,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脚下那块米色的地毯上。如果可以,他很想在地毯上打个滚,一定很舒服。
    “你看的还满意吗?”沉默了良久后,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低沉男声打破了的沉默。
    金抬起头硬着头皮看向眼前发话的人,一身高档的西装笔挺,头发略有些花白,双眼炯炯有神,不动声色地隔着眼镜片打量眼前的孩子。尽管保养得当,但从眼角细碎的皱纹还可以推断出他的年龄。从其雍容的气度来看,应该是老总级的任务。他的左手边坐着个少年,比金略大4、5岁的样子,穿着棕色的背带裤,白衬衫,与他同色的西装。少年的五官深邃精致得如同希腊浮雕,双眼大而明亮透着灵动的光带着考量的意味落在金脸上。
    金一时吃不准他话里的意思,是调侃,玩笑抑或是呵斥,也不敢乱说话。
    那人继续道,“你和金成是什么关系?”
    金脱口道:“他是我外表姑父。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老妈不在家,我就溜出来到城里找外表姑父玩玩。”
    连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了。
    接着金又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口气中略带了点试探的意味问:“您也是来找我姑父?”
    那人显然是怀疑的,金身上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似乎是吃准了这一点,那人淡淡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金当然不会蠢蠢地去问:我们到底去哪儿?你带我一起走?这种傻问题。
    车停下来后,金看着车窗外“海天招待所”那几个大字,终于知道他那神乎其神的吹牛水平是遗传自谁了。
    不用请,金打开车门跳下车,脚踏实地的感觉真tmd好。
    门口一个保安都没有,大概是去方便了吧。
    金跟着一行人长驱直入,来到205室。门关得死紧。黑衣保镖一点也不客气,一脚踹开205的房门。
    金他老爸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呼噜打得震天响。
    金这一路上有无数次想掉头逃跑,但一对上少年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那个念头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们可是没有耐心等金爸睡到自然醒,保镖一口气对金爸甩了十来个耳光,总算弄醒了金爸。
    金醒来看到自己房间里立得这几张脸,手抖得连衣服都穿不好。
    金爸颤颤巍巍看着来人道,:“柏总,你怎么来了?”
    柏总懒得和他寒暄,“那笔钱到哪儿去了?”
    金爸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脸上一派莫名其妙,“钱什么钱?”
    柏总冷冷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在柏总的暗示下,保镖从怀里掏出一把威尔左轮手枪抵在他头顶,又一次问道:“说不说?”
    金爸脑门上的汗答滴答滴地流下来,“我说,我说,有话好说嘛!”
    金爸悄悄地把右手伸向背后的枕头。
    “乒!”保镖开枪了。
    金爸捂着满是鲜血的右手哭嚎不已。
    柏总用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道:“你还有一次机会!”
    “等等”被所有人忽略的金在这时出声打断了柏总,“我只问一句话。”
    金的眼中满是恳求。
    柏总没吱声,算是默许了,他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金闭上眼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道,“是谁杀死了金家老爷子?”
    金爸的眼珠子乱转,“是……”
    “乒”又一声枪响。
    金爸的左脚也有了个血窟窿。
    “我说,我说”,金爸蜷缩起身体,带着哭音喊道,“是……是我杀的。”
    金张开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是我杀的”,金爸破罐子破摔,“谁叫那个老不死的不肯把存折拿出来,说是给你娶媳妇用。”
    “所以你就杀了他”,金朝父亲嘶吼,“你还有没有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柏总的嘴角拉出了一抹残忍的弧度,“去杀了他,我给你这个机会杀了他。”
    “不不不……您不能这样。”金爸的脸上满是恐惧,“柏总,难道你不想要那笔钱了。”
    柏总可有可无地看了他一眼。
    金爸拖着伤腿爬到柏总面前,扯着他的裤子道:“柏总,只要你留我一条贱命,我这就告诉你那笔钱的下落。”
    柏总不耐烦地踢掉金爸的手。
    金爸又爬向了金,“金金,我是你爸爸。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岂料迎接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金扣下扳机,一声闷响,金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从额头上那个小小的血窟窿留下一条细小的血痕。眼睛睁着,满是空洞,死不瞑目。
    “走。”不知是谁说了这个字。
    金浑浑噩噩地跑出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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