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二十几年后的一天夜里，凤羽又一次坐在池塘边，看着水面里自己的倒影……
    “在这都这么久了，想这样就走了，没那么容易吧？”他说。
    “那你还想怎么样？”手指间衔着烟的凤羽，在吞吐着缭绕的迷雾中说。
    “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想走啊，可以呀，在这，出去。”那人说。
    他走近。
    昏黄灯光下的凤羽摇晃着头，伴随着灯光和噪声的变动，脑中却在一刻间掠过一种觉醒般清晰气息的冲击。
    凤羽挣扎着站起来，在燃着的烟，丢在了水杯里，杯子里的水浸染着黑色的烟灰，那些烟灰在来自屋顶的灯光的照射下，在水中，慢慢地下沉。
    桌上的杯子，摔在了地上，碎屑在它落在地上的瞬间像是泥潭里被溅起的水花。
    “无论怎样，你就是不肯是吧？”凤羽说。
    “现在是你不肯，我那么爱你，你还有什么不开心，怎么说也没有用，你非要走？”他说。
    “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凤羽说。
    “那什么是你要的生活？”
    “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凤羽说。
    “不是你要的生活，不是你要的生活，我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改，我改行么，我以后都不会再打你了，今天我是气急了才会怎样的，我是气急了才会这样的，你知道我有多么在乎你么，不管我怎么地对你，你要知道，都是因为我在乎你，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才会让我听到你这样，看到你这样的时候，变成了这样。”他说。
    “如果你爱我，就不要再说爱我了。”凤羽说。
    “都到现在了，你还是要走，外面就真的有你想的那么好吗，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又能做些什么，是不是说，我再怎么的对你好，你都是不在乎的？”他说。
    “是的。”凤羽说，“你对我好，我都不在乎，更何况说，你刚才。”
    “是我不好，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不要离开我，如果你也知道爱上一个人要承担的哀伤，你就会知道你的那些话让我有多么的绝望，你没有看见，这几天，我的心都在伤。”他说。
    “我不在乎。”凤羽说。
    “你不在乎，你当然不会在乎了，你在乎的是钱，是那种金迷纸醉的富裕生活，你已经敷衍着骗了我，为什么就不肯一直骗着我，我宁愿你在骗我，即使你不爱我，我只想你在我身边，让我可以看见你，让我可以照顾你。”他说。
    “别在那里说你可怜的怜悯心了，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凤羽说。
    “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不再是自己。站在你身后，是你从不曾在意过的我，可站在我前面的，却是给了我那么多悲痛却还是心里放不下牵挂的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外人，我只知道，在我看见你的那一刻起，我已经为你着迷，在你和我一起生活的这些日子里，我一再地问自己，也许这样的感情只是因为一时的新奇，我和一个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我宁愿自己可以欺骗自己说我根本不爱你，那不过是一时的错觉而已，可是我的心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他说。
    “是吗，说的多高尚，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去重复这些记不清的回忆了，也不想再听你在那说话时的语气。”凤羽说。
    “如果我让你觉得厌恶，我可以离开，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留下，不要让我一个人，不要让我一个人，我可以离开，这样你就不会看见我了，这样至少我还可以偷偷地看着你，在你熟睡的时候给你盖上被踢开落在地上的被子，你还记得上次你感冒发烧，都快四十多度了，我在你旁边用湿毛巾给你敷额头，你说盖着被子，过了一个晚上就会好的，怎么也不肯去医院，我在这床边陪着你，你看着沙发上的我，说，天冷，不要着凉了，至少你还是在乎过我的，你知道么，就因为你的那一句话，看着夜里熟睡的你，我的心里一直都觉得暖暖的，那时候，我想，要是就可以这样和你一辈子简简单单的过下去，活着该是一件多么快乐开心的事情，是的，我没有挣到很多的钱，那份看似稳定的工作得到的工资也许不能给你买很多人前炫富的奢侈品，但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和其她势利的女孩一样的拜金，我已经在很努力地挣钱，而且现在的工作得到的工资，也足够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的，可到了现在，你却突然就要走，再不回头，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说，你让我，要怎么接受？”他说。
    “你说完了么？说完了可以走了。”凤羽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会这么喜欢上了你这样一个薄情的人，是，我不是个大富翁，你要你的生活你就去吧，可你要知道，再不会有人像我这样真心的对你好了，再不会有了，就算是你的父母，也不会看见再有一个男的像我这样的对你好了，我要是知道你的父母在哪，我一定要去问问这对的父母，怎么就生出了这样一个孩子，我要知道，这样的女孩，到底是生活在怎样一种环境里，才会这样心狠地勾人魂魄，又把这些爱，丢弃荒野。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不了解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为什么就可以有这么多反差的侧面，是不是你每个不为人知的侧面里都藏着，就是为了让爱上了你的我心甘情愿后在你的绝情里看着自己心里，一点一滴地流淌干净？”他说。
    “怎么说我随你，不要提他，我没有。”凤羽说。
    “为什么你从来不肯说，我像是一个中途走入的过客，你永远把自己笼罩在一层层的迷雾里，有时候，我看着你看着窗外的表情，我多想知道你那时候在想些什么，如果是痛苦的，我宁愿可以和你一起分担这样的痛苦，你不是一个坏女孩，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他人口中的人，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什么都不肯说，你只让我知道那些看似快乐的，可是，你又怎么会知道，每次我看着你心里悲痛却在假装出来的笑时，心里是多么的不安，我觉得有一天，如果我会失去你，那我的爱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我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这些我都和你说过，你也是知道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用这样的身世去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因为爱你，我愿意剖开自己，也因为爱你，我可以毫无保留地袒露自己，我才会在剖开自己后，更加地去爱你，好好地珍惜你，好好地照顾你。”他说。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你也给不了我这样的照顾，听明白了吗？”凤羽说。
    “我不知道你有几层面具，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难道爱一个人有错么，如果说，爱上你本身就是一个错，我也宁愿去承受这样的错降临在我身上的惩罚，上天，你责罚我的还不够多么，到现在了，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是不是说，爱不是口中的祈求和怜悯；是不是说，荒野上为爱而错生的浮魂游魄，就不可以心甘情愿地去受领？
    而说谎，却是为了粉饰念想下的光感。
    时光迁逝，犹情渐陨。
    被烟雾缠绕的灯光，笼罩着答案，在房间扩散
    ……
    “如果我不是现在这样，你会不会就更爱我。”
    凤羽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爱过的人，要一个一个地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如果你不爱我，就请直接地告诉我，不要给我这样的希望，然后在给了我心里这样的一些希望之后，又让我失望，让我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彻底地绝望。”
    流年里的风景再美，没有了你的陪伴，也只是风雨后的碎片。
    “是不是每一天，你都在想象，想象着离开我的渴望，想象着，可以离开我又以为可以不会伤害我的理由，这样的一些想念，是否从未在你的脑海中，出现。”
    “是否这样的一段感情在你的心里只是一种甜蜜紧贴后无可奈何想要摆脱的负累，是否我的目光你已经不再碰触，是否你唇边的温度已经冷却，是否你忘了你许下过的诺言，是否你认为我对你付出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是否你从未真的爱过我却一直在口头上说着我是你多么重要的谁，抚摸着我的发端，看着我给你的温暖，然后在某一天想象着我给你的这样的一切都可以被你重新定义然后被否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放手让你走，你是否就真的会得到你心安理得中想要的自由。”
    也许，上帝之前平白给了自己自认为却不曾感激珍惜的幸运的人声或事影，都会在过后的年月里，重新拿回去。
    “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你是怎么样去看待我对你的感情，与其说是不知道，不如说是不想知道，害怕会知道，害怕会从你的口中得到类似于亲口证实的了之。”
    曾经那么熟络，转眼间，又成了陌生人了。
    “不想再进行这样虚假的感情交易，也许是你的感情，我买不起。如果你不想看见我在街边的拐角，不想听到我为了得到你的感情卖力的吆喝，不想要，你都不想要，那么我会离开的，或许，我会离开的远远的，躲到远远的角落，就好像你从来都不曾见我过，我也从来都不曾认识你，你我连个陌生人之间惯有的冷漠的交错都没有了，看见了这样的我，得到了那样的你，你我之间的情感走到了这样的沼泽，你就满意了？”
    “你说你会很开心的，所以，你离开我，我也应该像你说的，要很开心的，这样你就看不到我难过了，不是么？”
    “没关系的，因为，你想说的，我已经不想听了。”
    两个人之间的调休，会不会让另一个人更快乐，是两个人都会很自由后得到快乐，还是两个人都在假装自由后相互想念呢。
    “我不知道，也不确定，你是否想过我，我只知道，也许你不知道，或者，即使知道也已经不再在乎了，可我还是想说，哪怕这些话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才能够听到，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
    天气会越来越冷，时间也会越来越冷，然后，夏天到了。
    墙壁上的时钟在挣扎着跳动了几次之后，停摆。
    “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都和你说过了，不要再和这样的有什么来往了，跟你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说都不肯听是吧，啊？”她的妈妈说。
    “妈，郑钦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叶然说。
    “不是我想的那种人，不是我想的那种人还会是哪种人？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不要你再和他有什么纠缠了，你要是肯听的话，就还是我的女儿，你要是不肯听的话，那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她的妈妈说。
    “妈，你生那么大的气干嘛，不就是不再和郑钦联系么，你要是不想我和他说话的话，那以后，我就不和他说话，免得你总是为了这件事情生气。”叶然说。
    “你要这么说，才会是我的好女儿。”她的妈妈说。
    “妈，只是我不知道，郑钦到底做错了什么，会让你这么生气的。”叶然说。
    “你不知道也好，这件事，我也不想和你说。”她的妈妈说。
    “妈，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说得好好的，中间又不说了，他是不是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了，还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情了，要是那样的话，你去和他说，我相信，他会改的，他要是改了，你也就不会再看着他就这么生气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生气，可如果他的出现让妈妈你生气的话，那我以后，就不再和他过多地联系了。”叶然说。
    “不再和他有过多的联系？都已经说了，你不可以和他有任何的联系，你想气死你妈呀，已经和你说过了，不可以，还要我和你说多少遍。”她的妈妈说。
    “妈，我也就是这样随口说了一句呀，那好吧。”叶然低着头说。
    “叶然啊，妈妈不是不知道，让你和他分开会让你难过，可妈妈是不想让你以后更加的难过，妈妈是不想看到你以后过着苦日子都没人说，你知道么？”她的妈妈说。
    “妈妈，不会的，郑钦这个人，不会的。”叶然说。
    “会不会，你闲杂是看不出来的，妈妈是过来人，不想你再走我以前走过的老路，不想你再去受我自己以前受过的那些苦。”她的妈妈说。
    “妈，我觉得你现在过得也很好啊，爸爸对你也很好啊。”叶然说。
    “你看到的，是你出生以后的那些事情，可是你出生以前，妈妈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你没有看到过啊，你要是能看到的话，也许就会明白妈妈的苦心，体谅妈妈为了你所做的一切，就会知道，你对妈妈来说，是多么地重要。”她的妈妈说。
    “妈，我现在想知道，你和我说吧。”叶然说，“和我说，你以前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我想听。”
    谁的手里，又会有那操控时间和事件的手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