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在小说里看到过这个词，对于具体含义则始终只够模糊意会。毕竟现实里越是位高权重者，出现在卑微小民眼前就越是笑容可掬谦卑如仆，偶尔还要刻意上演“我亦凡人”戏码，或悲情或笨拙，取悦众生，以示亲民。其余可供借鉴的样板，就只剩下电视剧里特定角色的标准脸谱，皇帝或是江湖枭雄一类，似是而非的演绎，要么和蔼可亲地说着生杀予夺不近人情的狠话，要么就面无表情地不说不笑，单靠着化妆师给画的45度斜飞浓眉，便就“不怒自威”起来了。
    己书忽然想，要是哪天能让兰翡也见一见那不怒自威的裴元朔，一个口没遮拦活力四溅有如火山爆发，一个四平八稳风平浪静犹如幽谷深潭，那相遇场面一定蒸汽喷薄澎湃喧哗好似岩浆入海，旁观的人有福了。
    “又不是从诗词歌赋里起出来的雅名，还闺名呢！”己书笑说，“如今可是单凭一个代号就能把祖宗十八代都搜遍的年代，反正我就跟他说了，‘我也姓莫，名叫己书，莫己书。’”
    “然后呢？”
    “没什么呀，他点了下头表示听到了，然后就站起来像是要说再见的样子，我想我怎么也得站起来跟着玉姐姐装着送他一下吧，想不到他手一抬就开始变魔术了。”
    说到这儿己书有意停住喝了口茶，兰翡托着两腮笑她是在“卖关子”，又问：“你没拿手机拍下来吗？”
    “你不知道，那一瞬间春暖花开云遮又雾绕的，根本来不及那拿手机好吧——”
    “啥啥啥？”
    兰翡睁大眼问。
    “玉姐姐家的客厅里不是摆的红木家具吗？也不晓得他设了什么机关，一眨眼功夫那些老红木上都一齐抽出青青竹枝，带叶带芽的，竹叶尖上还颤颤滴下露水来呢！还有墙壁上也是，忽然都跟绷不住了似的一下子绽出花来，多宝阁里青花瓷的瓶子罐子一个一个发出光来，那光束扫上去，半个房间都云烟飘绕的——”
    “干冰效果！”兰翡猛一拍手，恍然悟道，“这倒没什么稀奇，买点冰淇淋外带就能顺便弄一捧回来，随便喷点水就能玩出‘云遮雾绕’了。至于那‘春暖花开’嘛，可能是全息图像，巧妙的视觉陷阱之类，总之都不难解释，让人看着好像是无巧不巧借题发挥显本事似的，有意弄个‘枯木逢春’的名儿来博眼球——莫己书，你当场就看傻了吧？”
    “赞得都词穷了，”己书承认，“我又不擅长夸人，只好一个劲地拍手，他看上去也没领情，满不高兴的样子。”
    “他有谢幕吗？”兰翡笑问。
    “那倒没有，很正常地道完别就走了。”己书说，疑惑不解，“也没见他收拾完道具再走啊。”
    “哪有当着观众的面自曝谜底的？肯定是等你走了以后你家的姐姐代他收拾的。”
    “我听玉姐姐说，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当时她的样子真的是比我更惊讶更意外，捧着刚沏好的茶站在厨房那边惊呆了的样子，热茶烫了手都没觉得，甚至都忘了要给几句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