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弘皱了皱眉，没有再反驳，在舒贵妃下首拣了个椅子坐下。
    “都下去。”舒贵妃又道，只是这次是对其他人说的。合果有些不知所措，见齐弘点了头，这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碧荷仍站在舒贵妃身后。
    齐弘刺道：“碧荷姐耳朵不好使了吗？母妃说这里不用伺候了。”
    碧荷看向舒贵妃。
    舒贵妃摆手道：“带人离远些去。”
    他们母子两怎么吵都只是家事，舒贵妃和齐弘一样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丢脸。
    碧荷遂退下，又把门阖上。
    舒贵妃与齐弘对视片刻，仿佛施舍般道：“弘儿，看在你是母妃的孩子的份上，母妃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知错能改，母妃可以当你之前的叛逆没有发生过。你还是母妃的好孩子，还是受人景仰的大皇子。”
    “哦。”
    “母妃还没有听到道歉。”舒贵妃傲然道，不能让齐弘用一个字打发。
    齐弘看着舒贵妃的高姿态，摇头笑道：“如果您今天就是想来说这个的话，恐怕要失望了。弘儿不愿意改正错误呢。”
    “为什么？”舒贵妃不悦，但仍压着怒气，笃定道，“你不是这样冲动的孩子，现在处境不太好吧？母妃可以帮你向你舅舅要人要权要东西，只要你需要的，低个头就能得到手。”
    虽然齐弘确实有这个顾虑，但在舒贵妃面前他当然不会这么说。而且他也确信，虽然靖国公不会帮他对抗舒贵妃，但也绝不会帮舒贵妃针对他。
    再退一步说，就算靖国公真的要从舒贵妃和齐弘之间选一个，那也是扶助齐弘更划算，好比舒贵妃将来就算能当上太后，那也是母凭子贵不是？所谓权力的中心还是在齐弘，他不怕靖国公反水。
    所以靖国公府其实不能算是舒贵妃的势力，舒贵妃能挪用的只有她自己的人而已。齐弘早就理清楚了这关系，于是他可以轻松道：“母妃多虑了。儿臣也是靖国公的外甥呢，不仅是外甥，还是皇子，是靖国公的上司。于公作为臣子，于私作为舅舅，我要动用靖国公府的势力根本不需要通过您。”
    “你想仰仗父系血缘来行止？可知伴君如伴虎，依赖越深，越难抽身。皇帝一句话，就可以把你从天堂打入地狱！”舒贵妃怒道！嫁出去的女儿最大的依仗便是自己的娘家，她却连自己的娘家势力都被儿子抢走了！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世人皆以父系为尊，这有什么不对吗？”齐弘理所当然道。
    “他不是你的父！”舒贵妃冲口而出。
    齐弘愣了愣，并不相信舒贵妃的气话，反而好笑道：“母妃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舒贵妃本来已经后悔说出去的话，但见齐弘的脸色，顿觉十分解气，遂道：“皇帝不是你父亲。”舒贵妃恶意地笑起来，“当年，帝后大婚十年才怀一胎，我不信任皇帝的……能力，也等不起，所以……”
    舒贵妃没有继续说下去。
    齐弘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电闪雷鸣。一时间思绪纷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舒贵妃在唬他，这不可能是真的！但他同时又太了解舒贵妃了，借种生子这事，舒贵妃真的做得出来！
    舒贵妃很满意齐弘的反应，胸口郁结的气也消去大半，便又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慈爱语气道：“你也长大了，母妃先给你提个醒，别糊里糊涂地把自己暴露了。”
    “我不信。就算，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想要挟我吗？”齐弘有些控制不住地大了声音，好在宫人都被赶远了，不怕被人听见。“你不敢！你比我更害怕这件事会曝光！”
    “不用急着和母妃争辩，你先去想明白，等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再来找母妃。”舒贵妃勾起艳丽的嘴角十分温柔道，“弘儿，母妃的宝贝儿，你要记住，你在这世上可信可依的，就只有母妃！只有母妃永远不会伤害你。”
    齐弘浑浑噩噩中，甚至不记得这是他自己的屋子，要离开的也该是舒贵妃。他一出门，就见齐钧呆呆地站在门边，目光僵直。
    顿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齐弘瞬间清醒了，他有些神经质地看了一眼舒贵妃所在的屋子，转手便把齐钧拉进了另一个屋中。
    “你什么都没听到，对不对？”齐弘双手牢牢地抓住了齐钧的肩膀按在墙上，似乎这能使他冷静一点。
    齐钧有些迟钝地眨眨眼，又眨眨眼，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齐弘那充满引导性的问题。
    片刻后，他慢慢地笑起来，说：“我听到了，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