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究是一条道的，都是为了朝堂选拔人才，令狐洵是主考，他便是监考，他自来和令狐府走的近，也许，他也是牛党一派的吧。
    我勉强一笑，可能，如今我早已不再看重这些名利了。
    恩师已故，令狐家族任由令狐洵支撑，他做的比恩师强多了。
    我推开他的手腕，平静的说，“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请你告诉他，行卷我不会去的，恩师待我如同己出，是我自己对不住令狐府，我已娶了王茂元的女儿为妻，自此便是与牛党一派再也瓜葛。”
    “你为何这么做？”他惊讶的问。
    我皱眉，“怎样？”
    “你明知王茂元是李党，为何进入他的幕府。”
    “白菱。”我郑重的看着他说，“我不是任何一党，牛李党争与我无关，我只是娶了晚儿为妻而已，我会离开王茂元，就像当初离开令狐府一样。”
    这个时候，我还能讽刺似的笑了一下，“你当初不是也倾向于李公吗？如何他一被贬斥你便投向了李宗闵的怀抱，这恐怕不是你的初衷吧？”
    白菱哑口无言，半响才低声说，“我不是牛党，我只是奉命做了令狐洵的下属而已。”
    我吸了一口气，“那你为何要我去向他行卷？”
    “我是为你着想。”
    我冷哼了一声，“令狐洵人品低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为我着想能让我跟他行卷？”
    “你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我摇摇头，目光望向前方，那些从考场中一一走出去的士子，他们的脸上有喜有忧，然而，天色却始终是幽暗的。
    “人心难测。”我轻轻叹息，径自苦笑，在白菱略微失望的目光中走出考场。
    外面的阳光不好，撒在屋檐上晦涩朦胧，我怔了一下，刚要离开，面前却出现了几个奴仆模样的人，“李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我后退一步，微微一怔，“你家大人？”
    话尾刚落，他们就上前来拽起我的手腕就走，“你们敢。”可惜，这微弱的声音终究被埋没在长安昏暗的日头下了。
    我有些猜测到了这些人口中的大人是谁。
    果不其然，这条道路我是再也不能熟悉了。
    可我不想再踏进这里，恩师不再，这里不再是我的归宿，尽管庭院中那荷花开了，芬芳扑鼻，艳丽无双，尽管那政事堂的明镜高高悬挂，光耀照人。
    他一身红衣，发冠灿灿，静坐椅上，连头也没抬，那些下人就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而后弯腰退出。
    我沉默，他亦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抬眼来看我，“梓郎，我说过，你会回来的，你看。”他抬手指了指我，“你这不是自个儿走回来了吗？”
    我还是不说话，他便从椅上起身，缓缓走到我面前，轻佻的抬起我下巴，审视了半响，啧啧叹道，“有骨气，就像你曾经说的，不依附权贵。”
    我鄙夷一哼，他也嗤之以鼻，说了一句挖苦的话，“可再是清高，你不也进了王茂元的幕府吗？”
    “不是。”我冷冷回道。
    他倒一笑，“你原来会说话。”
    而后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起来，“你离开我令狐府，回到郑州，待了不到半年便到泾原，进入王茂元的幕府，还娶了他的女儿，梓郎啊，你背叛了我令狐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