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浊然于世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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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洵那么败坏世俗的一个人为什么还会光鲜的活在世上?为什么还有那么一个痴情的傻子跟随着他?为什么还会有那么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疼爱他?
“表叔…表叔……”我颤抖的握着笔,笔尖抖动个不停,墨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把那些白花花的纸张又弄了个入目不堪。
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屋外一声响雷,把我的那些字眼全部吞了过去。
表叔到底是没能熬得过当下。
兖州的天也忽然热了起来,令人烦躁不已,表叔去的那一日,天空中忽悠悠的飘起来点点雨滴,像是飞絮一般,轻飘飘的,可落在人的肩头上时,却像是加重了力道一样,刺入了人的肌肤之中,竟然是瑟瑟的疼,一直疼,疼到心底,抑制不住了,路上行人痛哭流涕,天边的乌云不散,黄河边上的汹涌波涛不撤,我们的悲痛永远没有停止的那一天。
在兖州处理完表叔的后事,又待了大半个月,我和言箐便启程回郑州。
那里是我最初停留的地方,也是我最终归宿的地方。
天涯海角,天荒地老,它却一直在等着我,守护着我。
母亲知道表叔去世的事,很是悲伤,就像那一次,那一次父亲离开我们时一样,我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人世的悲痛,生离死别,我们谁也逃不过,我们能看到眼前存在着的一切事实,却永远不能预知未来怎样,这就是人生最大的艰难。
点点滴滴,无休无止,山涧泉涌,大河磅礴,我们的心,跟随着时间的流动,背后是我们的影子,面前却是一望无际的道路。
嫩箨香苞初出林,於陵论价贵如金。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
那一年我在太原,令狐楚资助我赶赴长安,参加科举,本来以为会一举成名的时候,却在紫衣炫耀下落寞的离开,那陵水桥上,我看着那些碧绿的波痕一层一层的泛向远处的时候,其实,我就应该想到,无论是谁,我们的人生,都是漫长和刻骨的。
石家蜡烛何曾剪,荀令香炉可待熏。
那一天,当我在白纸上写下这些荒唐的句子时,隐隐之间,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贾餗他怎能容忍令狐楚的宾客在长安立足?
那一天,当我在楼馆中第一次见到贾昱之时,我终于明白了,世风为何日下,国为何不国?朝堂为何不正?
堂堂当朝相国之子竟然那么的肆无忌惮。
朗朗乾坤,在他们的眼中,却全然成了空气。
这个王朝,看似盛世,却终究不能掩饰住衰落的气息。
大和九年春,我还是参加了礼部更士试,这一次,主持考试的并非贾餗,而是工部侍郎崔郸,意料中,再次落选。
第二日,我便从长安离开,唯一一次,在恩师的门前我没有踏进去,久久的伫立,注定了是永远的离开和不见,我再也没有了痛苦。
思念他的痛苦。
回到郑州的半个月后,我辞别母亲,带着自己一生中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亲近的人走进了玉阳山。
山很大,山谷很深,幽幽没有尽头,一语发出,回音响彻谷内。
我抬头环顾四周,翠绿一片,青青的枝头中是跳跃而出的生机,这里,虽没有外世的繁华,却从来都不似外面那种喧嚣和浮躁。
在这里,我静心了。
仿佛真的出世的那一日,此刻浮现在我眼前的竟然是虚幻和幻想,我看着飘渺无踪迹的白烟一缕一缕,却在心里明白,那只是自然现象而已。
凡人永远不会有成仙的那一日,因为神仙不是修道而来的,那是远古时候受封而成。他们经受了远古时候的各种灾难磨练,他们为了人类的生存舍弃自己的生命,即使留着一魂半魄,他们也不会退缩,历史的重担,一代一代,谁都会承担,同样,谁也都会享受。
所以,我们开始了,刚刚开始。
“公子,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我摇摇头,很是茫然。
流水潺潺,丝雨绵绵。
“言箐,你很怀念以前的日子吗?”
他点了点头,却即刻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迈着沉重的步伐,不仅仅是曾经经历过的都一个一个远去,而是因为此刻脚下这段泥泞小道实在是坎坷。
“难道你想要那些陈年旧事一直存在于你的脑海中的么?”他有些鄙夷的讥讽,没有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分,就如曾经。曾经令狐楚于我来说,亦或是我于令狐楚。
一步一个脚印,登临绝顶,俯视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