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黑色琉璃石的吧台旁，裴岚钰倒了杯马提尼一口一口喝着。
    他和薛晏的关系……连他自己都搞不清到底算是什么。
    情敌？似乎曾经是。
    裴岚钰的眸子比黑色琉璃石还深沉。
    他说不出薛晏对黎曼有多喜欢。他只知道，薛晏在和他交锋的时候说过：“如果黎曼跟了我，我可以保证身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他那时听了之后是恼怒的，就好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疯狂地觊觎一般，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一个花花公子，居然敢跟他谈专一？
    但后来裴岚钰才渐渐明白，他心里的怒火并不是因为那个花花公子，而是因为……对自己的失望。
    黎曼死后，他和薛晏的关系越来越奇怪。
    相互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彼此，却又能十分融洽地和谐共处。
    也许是因为爱过同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心里都存有悲伤，所以才会慢慢能够产生奇怪的默契……和敌意。
    原本水火不容剑拔弩张，却在日复一日的较量中渐渐软化，变成了现在既能毫不客气地让对方办事又能毫不留情地相互诋毁的关系。
    黎曼的照片……竟是在他手里。
    裴岚钰漫不经心地一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过去。
    响了两声，那边有人接了起来。
    “喂。”声音懒懒散散，听起来像是没睡醒。
    “苏少，身体怎么样了？”
    海滨第一楼是京城一家有名的高档海鲜类酒店，食材都是当天从南海、东海和海外直接空运过来的，新鲜美味，样式繁多。
    酒店装潢依照主题，处处充盈着海洋气息——各式各样的扇贝串成的门帘，朱红、哑白色的珊瑚装点在各处，钢化玻璃制成的墙壁中各种鱼类悠闲地摇摆着身体，在墨绿色的海藻中穿梭畅游，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座通透的水晶宫。
    苏曼无暇顾及周围的装饰，一手捏着螃蟹另一只手飞快地拆着壳，两只眼睛专心致志地盯着螃蟹，一眨不眨。
    裴岚钰双手浅浅交叉着，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大闸蟹从满满一盘子变成孤零零一只，苏曼的盘子里堆积的蟹壳越来越高。
    吸了口蟹黄膏，苏曼满足地咂舌，不顾形象地吸了吸食指上的残留。
    “苏少喜欢吃海鲜？”裴岚钰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
    苏曼拿过旁边搭着的餐巾擦了擦手，忙不迭地点头：“以前没机会吃啊，现在终于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大吃特吃……想不到还嫌这么好吃。”
    裴岚钰笑了一下：“苏少不是南方的吗，我记得江阳省特产就是大闸蟹，而且苏少不是……”
    裴岚钰用手指了指脑袋。
    苏曼的病历上有一条是失忆。
    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苏曼继续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擦着手，连指甲的缝隙都不放过。
    废话，黎曼过敏体质不能再苦逼，对烟味过敏对花粉过敏对海鲜也过敏，吃一次进一次医院。
    “是啊，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不过偶尔还是能有些记忆残片会冒出来……比如就算我忘了某些事情，可在一些特定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似曾相识。”
    把餐巾放在一旁，苏曼拿起旁边一只清蒸大虾，熟练地剥壳、去头、抽丝，然后把在配套的料碗里蘸了蘸，直接放在裴岚钰面前依然干干净净的盘子里。
    “比如我已经不记得曾经吃过海鲜，但剥壳的手法还是很娴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