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往时烟尘 第四十九章: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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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音看着站在岸边的启明,突然很想把他推下泥潭里。
“其实你不说的话,我还没想到呢。”顾音边说着,就抓着启明的手臂突然把站在外面的他向着泥潭推了推,然后,又把悬在水面上的启明给抓了回来。
“你做什么,我要是真摔下去怎么办,你付我的医疗呀?”启明重新站直身体后说。
“你刚才在石桥上,那么欠摔的表情我都没有抛弃你,难道你觉得站到了这岸边我还会把你推下去吗?”顾音看着启明说。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要突然推我一下呢,吓我一跳,你知不知道?”启明说。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顾音说。
“这么狗啊,晚上要不要去上晚自习哦?”启明问。
“你看见我哪天晚上没有去上晚自习,你就不觉得你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多余吗?”顾音说。
“就因为我看见你每天晚上都去上晚自习,我才会在现在去问你这个问题。”启明说。
“那你就不用再问了,我还是会去上晚自习,且不说,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更多的理由可以成立的话,那就是说,因为高考已经越来越近了。”顾音说。
“就因为高考越来越近了,我才会要问你这个问题。”启明说。
“那是为什么,你觉得明知故问,很有意思么?”顾音边走边说。
“你看啊,我们这才刚刚吃完饭,你走那么快干嘛,刚吃饱就走快,以后对胃不好的。”启明说。
“现在,就算走快走到对心肺不好,我都已经不在乎,更何况说是对胃不好了。”顾音说。
“胃很重要的,以后吃好吃的,还要全依靠着它的帮衬。”启明说。
“吃吃吃,就想到吃,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顾音说。
“那也还是要吃好再吃饱了,吃饱了也不能乱跑,没骗你,吃饱后走快了真的对胃不好,你走慢点。”启明说。
“我知道你没骗我,你是不想跟不上,才这样说的。”顾音说。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还是想要你走慢点。”走在身后的启明说。
“你以为我会等你么,你越是这样认为,我就越不等你,哪怕这对我自己的胃和心肺都不好,我也一样不会等你,你太自信了,你以为在我身上你什么都能得的到,我就要你什么都得不到。”顾音说。
“我也没说什么呀,我不过是想要走慢些,问了你一句,今天你可不可以不去上晚自习。”启明说。
“不去那里,又能去哪里?”顾音问。
“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再去那里。”启明说。
“今天晚上不去那里可以,可不去那里,去哪里,都还是相差无几的,如果你想要得到的话,你知道么?”顾音说。
“你以为你知道么?”启明看着前面走在石阶上的顾音说。
“即使你不爱,也不需要分开。”
……
沉默有时是一种官能的寡欲。
离开了泥潭边,启明也走到了石阶上,然后加快了几步,走到了顾音的前面。
“你快点可以吧?”启明说。
那天夜里是化学晚自习,为了一张周末后的试卷,那老师要当时在教室里的所有的人,都把试卷平摊在课桌上,然后让每一组的第一个人下位检查,他就一个人检查每一个第一个人的。很快,在拖沓和服从中,有些人明显地揪着自己书包的口袋,说,还不能交差。
这些在每一队第一个位置的人也就很快的如实说了,那个化学老师仍不甘心,还要去下组抽查,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谎,也许有些没有交差的人也一样在没有被报告后没有被抽查到,也许这只是一些有也许可能性的人才会有的幸运,而事实上,并不是太多的人都可以有这样的也许,它的成立,需要很多的原因。
那些被抽查或被报告到因为一张试卷二没有办法交差的人,一时间被全部叫出了教室,然后就是当时那个化学老师的声音,他要这教室外面的每一个人站着拿出手机,给家长打电话,要把这些人的家长全部在那个黑夜叫到学校,有些人说自己没有手机,在被搜身后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然后就被叫到了办公室,他要在那里的人去向办公室里的老师借手机打电话,有些人当然说就是不愿意,可还是在威逼下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在这些人里面,有一个是化学课代表,曾经为这个老师在校化学竞赛里拿到了一个第二名,给这个化学老师添了奖金和面子。
那是两个人之间,两种情景下,完全不同的两种表情。
那个夜里,他还是站在办公室里面,训斥着这些人的不忠。
在教室里面,还有一些人说那张普通的试卷落在了寝室里,在这个化学老师回到教室后,那些人又被从教室赶了出去,被叫着去寝室拿回来,有些人不愿意,尤其是在天那么黑的时候,当然,后来那些人还是去了寝室,在那个黑夜里。
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那些人才发现情况不对劲,在漆黑的夜色下,寝室围墙的大门紧锁着,才刚刚上了不久的课,又还没有下课,大门就这样一直地锁着,高高的围墙像是给寝室留下的一道阻隔。把那些漆黑夜色里的人隔阻在了寝室的外面,只是不知道,围墙寝室里面的人,那时候又是在做些什么。
那些人想了想,还是选择翻墙而进,因为有了其他的人,这时,翻过墙壁就又显得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不容易,等那些人翻过了那堵看着高高的墙壁落在里面空白区的地上的时候,往前走了几步,他们的腿不因为翻了墙就有了事,所以,还是可以往前,走两步的,等那些人走过了这几步之后,看见小的铁门还没有关,在围墙后面的月亮的掩映下,很小心地走了进去。
……
回到寝室里的那些人打开了房门,有些人拿完了试卷又折返翻墙,回到了教室,有些人则在看见其他手里拿着试卷的人折返后,留在了开着灯光的寝室。
寝室里,床铺的摆放各不相同,有些床铺之间隔着很小的空间,站在这个空间里刚好可以把手搁在上铺,很多时分,一些试卷都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完成的。
当然了,宿舍楼每层楼的转角之间,本身也有一个阅览室,只是说,在绝大多数的时候,它都会是一种挤满了人的状态,在没有空位的情况下,很多拿着试卷的人也就只好折返,回到了寝室。
留在阅览室里的一些人,大多是在晚自习刚刚下课的时候,在凄凉的寒风中,脚步匆忙地就冲到了它洒满灯光,隔着玻璃窗会觉得温暖的怀里。
拿完试卷翻了墙之后,折返回到教室里的人就会被质问,对于那些因为另一些原因留在了寝室里的人,这些人的回答会在被质问之后,在第一个人的引领下变得自然而然的统一,很多时候,也就取决于这第一人回答问题的方式是否足够机灵,当然了,也不排除会有一些相对老实的人,给老师做出新一轮的汇总,从而引发另一种分支的讨论。
站在后面的其他人大多只会是观看,然后在观看之余随声附和,作为一种适应。
那个化学老师很快就厌倦了对这些只会附和着说话的人的盘问,转而继续他在办公室里的训斥,当着其他老师的面,他把在里面的每一个学生逐一地骂了一遍,然后,转过头,好像是想要得到在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复议,在办公室里的那些老师很快会意,很自觉地从笔记本电脑边抽离,站起身,先看了看,确认不是
自己教的学生后,就开始跟着那个化学老师一起数落,看了看这个,又偏过头,看了看那个,不尽的话语里,那些人也没听清几句,尤其是当太多的人一起在自己面前数落的时候,这很像是一种猫抓鱼的游戏,一只只猫在自己面前晃动着爪子,鱼缸里的鱼也不知道会被那一只来不及回避的爪子抓出鱼缸,跳回到瓷砖上。
在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累了以后,这些老师又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专心地看着笔记本电脑。
在漆黑的夜色弥漫着更浓重的寒冷气息之后,这些学生的家长各自到了,化学老师在楼梯口守着,进来一个说一个,那些被指责了孩子的家长,也许是因为觉得在其他的家长面前,自己的面子挂不上,心里很不快,大声的训斥着自己家的孩子,而其他的家长也许是出于同样的心理,先后做着同样的事情。
那些站在原地的学生,也就又听到了各种形式的怒骂,然后,放在心里小声地对比。
在化学老师给各自学生的各自家长做完了思想教育并得到了来自各方的肯定语气之后,他很是心满意足地在漆黑的夜色中去了寝室。
一方面,他要去看看事情是不是真像是那些折返回到了教室的学生说的那样:寝室里面的小铁门被锁了,另一方面,他要去看看,留在了寝室里的那些人,在做着些什么。
在化学老师离开教室去寝室之后,一些人还是可以从办公室里听到来自于成年人对于成年人言辞激烈的训斥声。在一系列的话语声中继续做着那张化学试卷。诸如“太不像话了”、“你这是怎么回事”、“看我回去不打你”、“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你要是再敢这样的话,我就教育你”……
而对于那张化学试卷,那个化学老师之前并没有说要做,只是习惯性地发了下来,同时也没有暗示说在几天后会要去检查,再以这样一种其他人完全不知的方式对那些没有做或是说还来不及做完的学生这样一种形式的惩罚,所以,在大多数按照自我的习惯把那张化学试卷做完了的学生,在那个天色更暗的夜晚都会庆幸着说,幸好提前把试卷做完了,在老师没有交代的情况下把看来不急于一时的试卷做完了还是有好处了,要不然,留在办公室里训斥着自己的就不止说好是那个化学老师了,还会有自己原先待在家里的父亲或是母亲,在办公室里那种更特殊的环境下说着未必真实却很符合那种情景里其他人需求的话。
一些家长当着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的面说完了那些训斥的话语之后,就都各自离开了,留下他们各自的孩子眼神呆滞地看着在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而在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在附应了各位学生家长对于各自孩子的训斥并且离开之后,点完头表示了赞同,然后,又各自回头,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教学视频。留在办公室里眼神原先呆滞的成人孩子,在看到没有得到在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的眼神回应之后,又恢复了他们之前的那种炯炯有神的目光,之前烤的他们“外焦里嫩”的那张化学试卷已经被做完,在感受了“天雷滚滚”之后,待在办公室里闲着无事的他们在恢复了目光的炯炯有神之后,先是相互间的攀谈,因为间隔在其间的异性很好,换句话说,也就是说,女的不多,这样的情况让这些男孩很快就厌倦了相互间的攀谈,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因为之前从教室离开去寝室的化学老师已经有过交代或是说命令了,在他从寝室回到办公室之前,在办公室里面的那些人,谁也不许走。
就这样,那些留在了办公室里面做完了那张化学试卷的成人和孩子,就只好一个个弯着腰站着,有些不想再继续留在原地的人也是适当地挪动一下下位置,然后继续弯着腰站着。
在看到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全然忽略了他们的存在后,其中的有些人,开始变得大胆起来,或者是说换一种挨罚的方式,一些人自己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找到了几个空的位置,坐在了空位置间的座椅上,晃了晃身体。
而那些还是站在原地的人,就守着自己要不要也那样去做的困惑,在原地迟疑着。
而事实上,那些站在原地心里在盘算着的人,在迟疑之余,想得更多的也许不是那个去了寝室里的化学老师会不会突然间回头,可能更多的是,在看着身边其他人的行为的时候,想着,要是化学老师……
从教室离开,去玩寝室的化学老师一个人在漆黑的夜色中踩着阶梯下了楼,又踩着阶梯上了楼,那时候,他的心里在稠浆似的夜色中,一定很满足。
在去到寝室的路上,一如以往,他还是被阻隔在了围墙的铁门之外,在敲了铁门却没有得到心里应有的回复之后,他习惯性地拨通了电话,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多久,铁门传出了敞开心扉的声音,这样,他就很顺利的进入了第一道铁门,只是当他用这种方式进入第一道铁门的时候,发现第二道铁门之前是否关着已经是无从考证,因为,当他意识到要去问那个开了门的人这个问题的时候,原先那个从屋里出来很不情愿地在接到电话并被怀疑地开了门之后的人,在听到了围墙上第一道铁门撞击的声音之后,开了锁,就又很快地转身回到了屋里,而在看到了那道小铁门而突然间有了那个意识的化学老师看着开锁那人屋里锁着的门,已经是不好在第二次去打扰屋里人守门的情绪。
就这样,他看了看那道小铁门,又看了看那屋的木门,只好不做声响地继续向前走,再踩着楼梯向上走,转个弯,到了寝室,发现门还是关着。
他很粗鲁地捶着铁门,听到声音后,里面迟疑着,门还是开了。
“咚咚咚”的捶打声像是炉火边的锤炼,那些生铁淬火后变得坚忍,淬火后的生铁,变成了绝世好剑。
打开门后,寝室的情形就在那一瞬间变得一览无余,有些人窝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看着书,也不知道这人在看的是什么书,一个人在灯光下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当然,在门开的那一刹那,手机很顺利地落在了口袋里。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人在做试卷。
当这个化学老师问及这些留下了寝室里的人为什么没有去教室,虽然回答他已经预知,可他还是要再去问一遍,结果,他得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在看过了这几个人的试卷之后,说了几句,怎么这么多题都做错了,而且字迹还这么潦草,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已经有过了之前的教训,这些留在了寝室里的人很快有了一致的口径。
也找不到证据,只好作罢。
当他正要叫这些留在了寝室里的人会教室的时候,学校里,下晚自习的铃声,却响了。
“多么感谢你,赠我空欢喜。”
“如果我不指望从你身上得到你给我的爱,那我也同样不会爱你,如果我指望是那样,就请你不要站在原地,假装失望。”
“如若你说,责任,不可以是一种沉着冷静的,自由。”
“我没有你的回应,也没有你要的记忆,对一些言语和行为已经厌倦,这些言语和行为带给的伤口也已经融合,也不想再去解释那些我原本就不想解释而你却很想听的事情,有些事情或许我已经忘记,那就请你不要再说是谁背叛了谁的约定,那就请你也不要再记起在一起的曾经。”
站在寝室里的化学老师看了看其他人的口袋,明明是很鼓着的,却也不好直说,更何况这时候下晚自习的铃声都已经响了。
他就只好换一种说法,说是站在这寝室里的人,留在这里面的时候的表现,还是很好的嘛,用一种很表象的方式盖过了千言万语,也许其他人都已经很熟悉,所以,在他又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有些人已经提前去了阅览室,说是高考在即,要忙着复习。
那张原本淹没在一堆堆厚厚试卷里的化学卷子,也就因为那一夜,一战成名。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后,下楼梯的人井然有序,那些不想在楼梯被挤压,或是其他原因的女孩就先留在教室里,待会会儿再出去,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亮金金。
更夸张的是,另一些人也许是觉得在黑夜会不认识路,就从家里叫来了在看着电视不太熟悉路的父母,深得精髓地绕开了人少的寂静处。
夜幕低垂,犹在沉思。
在晚自习下课后,一些自以为很聪明的女生确实是避开了楼梯里人流的高峰,可是一时不小心把时间的掌控忘记了火候,等到楼梯都快没什么人走或是踩着的时候,一些留在教室里面的女生才在门口探着脑袋挪着小碎步,走了出来,自然,走在楼梯上面的她们很开心甚至于带着一些些的小得意。
只是说,她们也应该要知道,事实上,楼梯上的旅程,只能算是一小段。等她们渐渐走出了这个弯弯曲曲,歪歪扭扭的楼梯的身后,她们在夜色下踩着台阶走了下去。当然,虽然心里面有一些不太安心,尤其是在寒风月夜下,可是走着走着,再回头看啊看,发现也没什么异常情况,也就渐渐地放心了。
到她们拐了个弯,走过了女生寝室,正准备走出学校里面的一道铁门的时候,突然……这只有几秒钟的接触让她们中的一些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在还没有看清那只狼有几根毛的时候,那只变成了猫的狼,就出逃。
也许是太突然,突然到让她们中的一些人猝不及防,她们中那些原本还在哼着小曲的女生发出一声声尖叫,然后愣在了原地。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那么迅速,她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而事后,看着那只猫远去的背影。
再在夜色中想想,发现对于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自己是越想越气,然后原先站在原地的她们还不忘要回过头,看着那只已经变成草丛里一只猫的狼远去的背影,一个人站在原地在生气地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