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谁证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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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山崩之后,叶轻霄休养了近一个月才好了大半,于是决定回京。原本叶辰夕想让他再多休养一个月,但他坠崖的事瞒不住了,此时已在朝中传开了,虽然如今已无大碍,但群臣却吓破了胆,请求他回京的奏折一道催急一道。
墨以尘已去了北疆,京中能作主的只有叶幽然,于是群臣几乎踏破恒王府的门槛,终日在恒王府劝说,劝说不成便伏地号哭,那哭声连城门处都能听见,百姓不明所以,曾一度以为恒王薨了。
叶幽然烦得头脑嗡嗡作响,他怀疑要是叶轻霄再不回来,他这个一代美男子不出一月就要谢顶了。叶幽然被群臣烦了数日,又因为心里担忧叶轻霄,整个人清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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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霄匆匆回嘉墨城处理事务,又对北疆的官员作了一番调整,提拔了几名有能力且有战功的武将,又针对各武将的特点把他们调到合适的位置。
数日后,叶轻霄举行了一场阅兵,北疆军军容鼎盛、长枪锋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将士们呼喊万岁时声震霄汉,对叶轻霄已无半点不敬之意。
叶轻霄站在将台上看着那整肃的军容,听着士兵们洪壮的呼声,眼中泪光隐隐。数年来,他连梦中都盼着这天,如今身边站着叶辰夕,眼前是俯首称臣的北疆将士,只觉得这些年来受的苦都值了。他望向身边的叶辰夕,含笑说道:“如今身边有你,只要天下太平,我我便再也不求什么了。”
叶辰夕听罢,心中荡漾如水,立刻柔声答道:“我向你发誓,今后不会再让别人践踏你的江山。此誓天地为证。”
在将士们面前,叶轻霄不敢做太暧昧的动作,但眉目却瞬间柔和了下来,连声音都带着浓浓的暖意:“不必谁来作证,我信。”
将台下一片肃杀,将台上却山盟海誓、柔情蜜意。叶辰夕只觉得说一万遍都无法完整表达他守护叶轻霄的决心,然而叶轻霄却早已从他的每个表情每个动作里清楚感受到他的心意。
这个人是从小守护着他长大的、陪伴他走过漫长困顿岁月的、无可取代的那个人,而在各种误会分合后,站在他身边向他许诺一生守护的还是这个人。正因为有这个人,才能让他在几近崩溃之后仍能重拾信心去面对一切。
在这刻,他非常感谢上苍的眷顾,让他在百转千回后,仍然能拥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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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北疆的事务处理完毕,叶轻霄带着禁军踏上归途,终于在七月中旬抵达京城。他回京那日,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在城外顶着盛夏的烈日翘首以盼。
叶幽然身穿红色皮弁服站在百官最前面,衣服上的五采玉在烈日下熠熠生辉,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已被汗水沾湿。虽已露痕满衫,他却不为所动,仍然神色端庄地注视着官道的尽头。
当辉煌夺目的龙辇隐约出现在前方时,百官迅速整理一遍衣衫,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渐行渐近的龙辇。渐渐,有人发现守护在龙辇旁边的人竟是当年破关而出的康王叶辰夕。虽然百官对陛下和康王和好的事早有耳闻,但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放下了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
叶轻霄和叶辰夕乃东越公认的文武二柄,若他们共同守护东越,必定天下安澜,但若他们反目成仇,东越便等于塌了半壁江山。想起当初康王叛离的那几年,至今仍让人心有余悸。
当龙辇停下来之后,叶辰夕立刻下马,上前恭敬地为叶轻霄掀开龙辇的锦帐,并小心翼翼地把叶轻霄扶下来。
叶轻霄虽然伤势未愈,但他仍然站得毕挺如剑,俊美的脸上神采飞扬,一双凤眼比灼灼日华更耀目,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凛然神威,让人甘心臣服。
群臣闹了多日,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终于看见了他们的君王,他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甚响,惊起了道旁树上的飞鸟。
叶辰夕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虔诚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轻霄见状一惊,之前因为叶辰夕有战功,他特赐叶辰夕御前免跪。叶辰夕一生自负,如今却特意在百官面前向他俯首称臣,这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康王快快请起。”叶轻霄连忙把叶辰夕扶起来,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心里却翻涌如潮。
而原本在山呼万岁的群臣见到此情此景,顿时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不禁激动得泣下沾襟。
叶轻霄一步步走到群臣面前,玉容含笑,温声说道:“朕不在京城的期间,众爱卿辛苦了。如今北疆和西南皆已平定,只要众爱卿和朕齐心协力,东越便会国泰民安。”
说罢,他移了几步,来到叶幽然面前,注意到叶幽然的脸容消瘦了许多,不由得心疼起来:“你最近清减了。”顿了一下,他又再说道:“辛苦你了。”
叶幽然闻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蓦地红了,声音沙哑地说道:“这是臣的本份。”
说罢,目光转向叶轻霄身后,看见并肩而立的墨以尘和薛凌云,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似不甘,似惆然,但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叶轻霄注意到他的情绪,却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随即命百官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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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叶轻霄和百官重逢的场面十分感人,但他深知少不了一顿骂。果然不出他所料,当夜群臣挑灯夜战,到了翌日,骂他的奏折便迫不及待地投来,堆满了龙案。
而立后一事也被旧事重提,虽然叶轻霄以守孝为由拒绝了,但群臣不肯罢休,又以“天子之孝在于安宇内”为由反驳,君臣之间开始了一场新的角力,让叶轻霄烦不胜烦。
到了八月初,天降异象,天煞星于大角,荧惑入东井。墨以尘见状,当夜便匆匆入宫与叶轻霄彻夜密谈。
翌日,墨以尘去天坛祈天问卜,当他从天坛下来之后,脸色苍白如纸,神不守舍,让人见之惊心。
天降异象一事在一日之内便传了开来,大角应帝位,天煞星经过大角,那意思不言而喻。而东井,应了东越,荧惑乃灾星,荧惑入东井,那绝非吉详之兆。
众臣心中忐忑,想去国师府询问,墨以尘却闭门谢客,群臣忧心忡忡地度过了一天。
到了第三日,墨以尘终于在早朝时揭晓答案,天煞星于大角,荧惑入东井,乃不详之兆。他祈天问卜,得出的答案是叶轻霄命犯天煞孤星,命中无妻,倘若他逆天而行,不出一年,国有大丧,九庙成灰。
群臣闻言哗然,望向端坐在龙椅上那脸色苍白的君王,个个心急如焚。少顷,有大臣颤声问墨以尘:“请问国师,此事可有化解之法?”
墨以尘却无奈地摇头:“此乃天命,即使有可能化解,但你敢拿陛下的性命和东越的江山去赌吗?”
那人顿时语塞,虽说龙嗣乃事关国本的大事,但这并非不可解决的问题。即使叶轻霄没有子嗣,尚可以从康王和恒王那里找个孩子过继当储君,但倘若九庙成灰,那整个东越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孰轻孰重,大家心知肚明。
朝堂上顿时陷入一种让人难受的静默之中,群臣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看他们的君王,屏息以待。
墨以尘却毅然下跪,朗声说道:“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念,永不立后。”
那声音铿锵有力,瞬间便在整个朝堂散开。立刻有人回过神来,跟着下跪,说道:“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念,永不立后。”
接着,众臣皆下跪,齐声说道:“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念,永不立后。”
叶轻霄苍白着脸沉默片刻,这才无奈地叹息:“既然是天意,也罢,朕宣布永不立后,今后若有人不顾天命劝朕立后,斩立诀。”
听闻叶轻霄所言,群臣皆暗松一口气,待退朝之后,他们已被冷汗沾湿了衣衫。他们却不知道,在离开大殿之后,他们的君王也同样暗松一口气,终于了却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