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愿与君绝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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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来,叶辰夕过得浑浑噩噩,终日闭门不出,心里受尽煎熬,整个人憔悴不堪。
    这天他刚用了早膳便在院中练剑,虽然剑锋凌厉,却招式凌乱毫无章法,而他浑然不觉,只是一直迫着自己练下去,直至虚脱。
    当他喘息着停下来时,苏世卿正好踏进院门,迟疑片刻,这才说道:“殿下,恒王来了。”
    正用汗巾擦汗的叶辰夕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冷地问道:“他来干什么?”
    苏世卿见叶辰夕言语冷漠,心中怵惕,却仍答道:“恒王殿下说有急事,今天必须要见到您。”
    叶辰夕冷哼一声,讽刺道:“这叶幽然的性子多少年都改不过来,还是一样嚣张。”
    苏世卿无法从叶辰夕的话语推断出他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殿下见不见他?”
    叶辰夕睨了苏世卿一眼,挑眉道:“当然见,本王怕了他不成?你让他在堂屋等着,本王先去更衣。”语毕,拂袖而去。
    苏世卿闻言暗松一口气,匆忙回到堂屋复命。
    叶幽然身穿白袍,长身玉立,头上仅插一根玉簪,远远望去,宛如仙人下凡,就连看过他无数次的苏世卿都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一声玉人。
    “殿下请稍候,康王殿下正更衣,很快便过来。”苏世卿来到叶幽然面前,恭敬地说道。
    叶幽然缓缓点头,目光仍然注视着墙上的丹青。苏世卿为他添了茶,这才退到一旁。
    过了一柱香时间,叶辰夕才面如寒霜地走进堂屋,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叶幽然看了叶辰夕一眼,说道:“陛下要见你。”
    叶辰夕闻言神色骤变,目光似恨似怨:“事到如今,我们已没什么好说的,我不想见他。”
    “叶辰夕!就凭你们曾有过那样的一段情,你总得听听他的解释吧?”叶幽然见叶辰夕的态度冷如冰,不禁怒意上扬:“我知你不信他,但你至少让他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到时候是继续守候还是死心让他自己选择,也算有个了断。”
    叶辰夕一直知道叶幽然护短,但事到如今他竟然仍然如此护着叶轻霄,不禁让叶辰夕既惆怅又失望,他一甩衣袖,怒道:“我们之间该说的已说了,该断的也断了,我不杀他已是手下留情,你们别再纠缠不休了!”
    叶幽然恨不得一拳捶在那张怒焰高涨的脸上,但他硬生生忍住了,暗暗呼出一口气,这才说道:“他现在就在河堤的柳树下等你,就是你们上元节吹箫的地方。去不去由你,如果你不去,让他白等一天,他也该死心了。”
    叶辰夕突然心里一痛,有一瞬间仿佛无法呼吸,他悄悄紧握双拳,薄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语。
    叶幽然的眉斜斜一挑,一双桃花眼十分魅惑:“他前天在那里看了一下午的雪,感染了风寒,前夜还发了热,如今尚未病愈,身子虚弱得紧。你若想报仇,不必用剑,只要让他在那里等上一天,那就行了。”
    说罢,也不待叶辰夕回答,他便佛袖而去。
    直至叶幽然的身影彻底消失,叶辰夕的身体才开始颤抖,他想忽略叶幽然的话,回去继续练剑,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那人的脸容在脑海里浮浮沉沉,如鬼魅一般挥之不去。
    他心中虽恨叶轻霄,但想到那人在寒风中颤抖着等待的模样,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莫名的心酸。
    心乱之下,他猛然挥落案上的茶杯,温热的茶汤汩汩而流,湿了一地,却无法消去他心中的烦乱,他怔怔地立在堂屋里,进退两难。
    河堤景色依旧,只是曾经在柳树下互诉衷肠的两人却已裂帛断情。今日雪已停,但整个天地间仍然被一片雪色覆盖,寒风凛冽。
    叶轻霄拢紧披风的领口,静立在寒风中,一张俊美的脸庞在雪色的映照下显得十分苍白,眼眶下面一片青黑,玉容憔悴。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缓缓转过身来,只是当他看见叶幽然的脸时,心中不禁一阵失望,眼眸中的一瞬亮光也随之熄灭。
    叶幽然心思玲珑,自然不会遗漏叶轻霄的表情变化,既心疼又无奈,放柔了声音说道:“陛下,臣已经跟辰夕说过了,他没明确答复。”
    叶轻霄的眼睫毛轻轻一颤,原本半垂的眼睑慢慢闭上,说道:“朕就在这里等他,你先回府吧!”
    叶幽然动了动嘴唇,却又停了下来,少顷才终于说道:“您尚未病愈,不宜吹风,不要等太久。”
    叶轻霄苦涩一笑,说道:“朕既然知道凶手是谁,总要告诉他的,否则朕怎么甘心……”
    他知道叶辰夕不会再相信他,但在尚能挽回的时候,他会不遗余力去尝试挽回,至少日后不会悔恨今日未尽全力。
    就当是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
    叶幽然知道自己劝不了叶轻霄,只得行礼退下,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所有龙卫早已隐身在远处,今日风寒,行人稀少,整个天地间只余下河堤边那素白的身影,看起来既单薄又孤独。
    叶轻霄虽然身穿披风,但在寒风中站久了,身体已渐渐僵硬,鼻头冷得通红。喉咙一阵阵痒,他忍不住掩唇剧咳,连双眸都因咳嗽而染上一层水雾。
    身后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叶轻霄的身体一僵,忍住咳嗽,却不敢轻易转身,怕自己又一次失望。
    叶辰夕一步步走近,双目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在风中微微颤抖的白色身影,心中如针扎似的痛。午夜梦回,总有这个身影,以及那双悲伤绝望的朦胧眼眸,他在梦中一遍遍地问为什么,却永远得不到答案,他总是一宿又一宿地重复着这个梦,醒来后呆坐在榻上,不敢再睡。
    他自己的仇可以不报,但杀母之仇却无法原谅,即使不舍得杀他,却无法当作船过水无痕。
    此时叶轻霄已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眸如在黑夜中骤遇强光,亮得吓人,但下一瞬,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那亮光又缓缓灭了下去,不留余烬。
    叶辰夕来到叶轻霄面前,一张俊脸比冰雪还冷,双眸里是无法掩饰的恨意,声如断冰切雪:“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轻霄藏于衣袖里的手骤然收紧,但他的表情未变,目光毫不闪避地直视叶辰夕,说道:“我知道如今再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既然知道了真相,如果不说出来,我总是不甘心。”
    “真相?”叶辰夕不屑地冷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又一阵狂风袭来,叶轻霄苍白的脸轻轻震动了下,眼睫毛也随着狂风轻颤,但他的眼眸却极冷:“这件事我只说一次,不论你是否相信,今后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杀害母亲的人是舅舅。”
    他的性情高傲,原是不屑解释的,能做到这样已是极限,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一而再地放低身段求叶辰夕相信他。其实他的心中明白,若叶辰夕要相信他,早就相信了,今天的见面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彻底了断这段情的理由。
    果然,叶辰夕听罢,原本极冷的脸庞盈满怒意:“叶轻霄!想不到你竟然荒谬至此,舅舅怎么可能会杀母亲,真是可笑至极!”
    “是啊,我也觉得可笑至极。”叶轻霄轻笑一声,声音悲凉,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仿佛都在嘲笑他的不死心,他的声音转低,字字断肠:“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死心的……”
    叶辰夕闻言,心里一痛,几乎想把叶轻霄揽入怀中,但他的脚才跨出一步便硬生生止住,一双眼睛瞪着叶轻霄,不发一语。
    叶轻霄又是一阵剧咳,那模样仿佛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他每咳一声叶辰夕便仿佛被针扎一下,叶辰夕咬紧牙关,让那咳声凌迟着他的心。
    当咳声渐渐缓下来之后,叶轻霄的一张脸已比地上的雪更苍白,叶辰夕看得心中一跳,冷硬地说道:“若你只是想说这些,那我先回去了。”
    他尚未转身,耳边便传来一句低语,那声音带着剧咳后的沙哑,却十分清淅:“我愿与君绝。”
    叶辰夕全身一震,停住正要转身的动作,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冷很冷,原本十分耐寒的身体却仿佛无法抵御这雪后的寒冷,寒意浸透每一寸肌肤,蔓延至心底,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寒风刮起地上的雪,拂过他们的衣衫,在日光下飘若扬花,仿佛要灼伤他们的眼睛。
    叶轻霄看着叶辰夕,明眸如霜,那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毕挺如剑,不肯示弱分毫。
    叶辰夕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好几次想说话,却又抿了回去,少顷,他才冷笑一声,恨声道:“那最好不过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各不相干!”
    说罢,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待叶辰夕的身影消失在雪地中,叶轻霄才暗松一口气,脚下踉跄,连忙以身后的柳树稳住自己的身体。隐在远处的秦世南见状,立刻冲过来扶住他,着急地道:“陛下,您没事吧?”
    叶轻霄闭目片刻,这才渐渐缓过来,他轻轻摇头,拂开秦世南的手,说道:“朕没事,回宫!”
    既然这一局已成残局,那就弃了吧!虽然会痛彻心扉……
    当年在天山上,他欠了叶辰夕命债,如今,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去还,他会为叶辰夕除去那个致命隐患,虽然叶辰夕只会恨他更深,但他不悔。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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