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十年生死两茫茫 第八十五章,沧江深染诡与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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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楼梯一层层通向二楼的平台,祁佑寒拾阶而上,这船内一股浓郁的曼陀罗花香,也知道这香味中早就下了安神散功的毒。
“听闻祁公子是昔日重宓阁的人,可是学了《重宓心经》,这毒怕对公子无效。”万卿宸倒也不诧异祁佑寒已经站在了楼梯口,不用再通传,也不用任何待客之道。
“是。”祁佑寒点头,一脚踏过最后一层阶梯站到了此人面前。那万卿宸身上也是一阵阵溢出的曼陀罗的香味,整个人似经年累月浸泡在花的汁液里,浓郁的花香刺鼻,而人原是位女子。
“公子这病是假,内伤也是假,如此深入江湖,又为何?”万卿宸轻声问道,并不做吃惊的模样。
“你浑身染了曼陀罗这种本就浓郁的花香,特意遮挡住一身的腌臭之气。《重宓心经》二重开卷所述,腌臭漫身,穴位洞开,八脉错位,根骨即成。”祁佑寒一字一句却说了其他。
“二重?不是只有上卷和下卷吗?”万卿宸先是一阵疑惑,后又叹息着却浮了层淡然的神色。
“为何要助纣为虐?他可对你有所承诺,又应你何事。”祁佑寒直入主题的问,这女子一身极尽所能去掩盖的秘密终是泄露了太多,会授以《重宓心经》给外人的就只有你玉千颜,果然是这般想杀我。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为人为事心甘情愿而已。”这万卿宸如今看来,自是有一层痛楚的神色蕴在唇边,令人有说不出的清愁。“请回吧。”船内虽然还设了七七四十九人的弑神阵,但是此刻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动用。玉郎,若我忤逆你一次,你又会怎样。很想知道你到底如何想我。原以为玉曙清一死,你便可能会看我一眼,可是这鬼朽楼待的太久,久到已经记不清谁是谁非,孰好孰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然的紧握,牵强着付了笑意。
“姑娘自然是喜欢着他,深居鬼朽楼内却为他而谋,日子怕并不好过,这馥郁的香气多半也是被自己所厌,更是恨之入骨了?”祁佑寒温颜微笑,再道,“我若对姑娘说实话,姑娘可愿意告诉我,关于玉千颜,嗯,实话。”语气虽温和,竟令人听的不似是商量的口吻。
“你已知如今我有心放你一马,你却不知足?”被揭穿一些心思,这万卿宸到显得更是无所惧了。
“知足?我本就不是知足的人。”祁佑寒挑眉看她,更是肆无忌惮的在面前这人脸面上搜寻一丝一毫的信息。
“你和玉郎到底有何恩怨我虽不知,但我知道他如今一心要除你,我来只不过,只不过。”万卿宸并没有打算明说。
“你来是想探知,第一我到底是否真的受了重伤,半年动不得刀剑。第二,若一切皆为假,那么此船上那七七四十九人的弑神阵可是要送我下地府。”祁佑寒从容的应答说中了女子心思。对方终于动怒,纤身向前一步,逼视着祁佑寒,咄咄而问,
“你为何要入江湖,为何与他为敌,你要立鼎江湖,你却又要同玉郎对立。你到底要什么?”
“姑娘聪慧至此,又深居鬼朽楼这么多年,为他计划了不少,更是立于四大护法之首,而整个鬼朽楼内四分五裂到何样地步我岂会不知。区区一个王逸之早不在他眼中。看来玉千颜给了你不少恩宠,却没有给你,你唯一想要的,一颗真心。”在听了这席话后,万卿宸忽然没了该有的气势,只凝视着祁佑寒,这双锐利而洞彻一切的眼睛,虽没有那个人所特意掩藏着违心的牵强之意,也没有敷衍的温柔,却着实令人鲜血淋漓的看到真相。
“我放你是我一时心软,如今你不领情,那么休怪我无情!”万卿宸微侧了下身。
“姑娘还未正面告诉我,玉千颜此番遣你而来,所谓何事?”
见对面避而不谈,祁佑寒叹了气,道,“那人要做江湖盟主,他要做好人,又想做大魔头。江湖道义他要,阴险狡诈他也要,白道黑道均要染指。明明知道,不管来的是谁都无法真正伤我,还是要试探于我。但是,这还不足以需要派遣鬼朽楼多年暗自培养的势力。他,为何遣你来?”祁佑寒凝视着面前的女子,不容抗拒着问道。
“他说,若能假借我手灭掉林家,足以令你对立于江湖白道,坐实同鬼朽楼成勾结之势。”此话脱口而出后,万卿宸倒是来了兴致想看看面前这人又能如何自处。
“谢谢姑娘最后,真心相告。”祁佑寒只淡然一笑,转身欲走。
“你此刻走也已来不及,既然弑神阵无法杀你,但牵制于你还是可以的。你想救的那船人已救不得。”女子欲继续往下说,但祁佑寒的背影太过清浅,遂垂垂低下视线,自语道,“我本报着一死之心而来,如今又有何面目见他。”
“姑娘,洁身自好。我看你这功力已再无增进,如今这一袭腌臭也无法去除,所以便是一心要死在此地,所以你亲自找上我,却在探知自己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后,有意放我一马,更可以向他以求一死。拖延我至此时,不过是拖延我去救人,而那一船于我本不相干的人,他们的生死,又关我何事?我又为何要去救人。”祁佑寒说道最后,冷冷的笑。
“等等,你不是要一统江湖吗?你不是也想杀玉千颜吗?你不是更想手刃王逸之吗?怎么,怎么----”女子终于惊恐的喊道。
“怎么,如今林家福地有难,我却可以见死不救?怎么又能把那盛情来邀的江湖白道弃之不顾?怎么能忍心他们就此横遭祸端?怎么能忘恩负义?”祁佑寒接上女子未说完的话。
“姑娘,若是为儿女情长就不应涉险江湖,那样人就不漂亮了。若为他人甘之如饴,就不该在还未搞清楚他人心中所想,就动辄为生为死,不值。”
万卿宸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说不出话。祁佑寒,高深莫测,心思诡谲。玉郎哪里是他的对手。
曼陀罗花香浓郁,更是混合着隐隐而来的腌臭之味,那女子呆立在扶梯边又不知想些什么,面纱早已拿掉,一张临水为花的娇颜,然江湖中知道她万卿宸是女的并不多,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身再不可去除的味道,这样的女人还能得些什么?她又如何不是悔恨万分。
天已黑,远处燃起的火花,影影绰绰的光景,摧枯拉朽的声响,证明了一切。凿船入水,炸药轰天。沧江依旧,万水千山。如果不是方才那一番话,此刻一切事已成,她可以解脱,心或许可以寂静安放。曼陀罗的香气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恶臭,《重宓心经》,她为何要学这种需要天赋异禀的资质才能学习的心法武功。人心所贪,终食恶果。为了那人,那些温善的言语,她,是天真了。
沧江之上,一片火光,支离破碎的船架,人均已不见踪影。只万卿宸所在的那艘大船及身侧跟上的几艘小船在茫茫的黑暗中前行而去,鬼火幽灯,如今真似那黄泉忘川水上的引渡之船,一种无力而冗长的悲凉,漫入天际,随风飘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