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实在无法想象，一个王爷，竟会为了这点小事亲自到这里来。他们这样的人这点小事应该根本不屑于亲自出马的吧？见她走过来，宋止和吕岘并没有阻拦，让她走了进去。她进去的时候看见惜文跪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沈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自己，手上似乎拿了张纸看着，立春依稀记得自己临走的时候把曾经写的一张药方丢在了桌上，她不由觉得奇怪，他看自己的药方做什么？
    立春心里有些不安，缓缓的走到惜文身边，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民女叩见王爷。”
    惜文见她回来，看了她一眼，对她笑了笑，似乎已经释然，只是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立春轻轻叹了口气，她与惜文并没有很深的交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对不对，只是既然已经做了，断没有后悔的机会。
    沈砺听见她的声音，并没有回头，还在看着那副处方。他不说话，立春与惜文也不敢吱声，沉默让房间里的空气都有些凝滞。不知过了多久，沈砺放下那副药方，手轻轻在桌上扣了扣，把轮椅转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立春道，“没什么想说的？”
    立春低着头不敢看他，一咬牙说道，“惜文姑娘是我的病人，我收留她没有犯王法吧？”
    “哦？”沈砺的声音响起，语调中似乎还带了一份笑意，“你这么说你在职责本王罔顾法令，胡乱抓人吗？”
    你本来就是！立春心里暗暗说道，可要是真这么说了，她几条命都不够杀的。虽然看不见沈砺的表情，但从他的声音中就能听出他隐隐压着怒火，她连忙又磕了个头，说道，“王爷恕罪，民女不是那个意思。”
    沈砺笑了一声，说道，“不是那个意思？本王要抓的人，你都敢窝藏，是嫌命太长了？”
    惜文见状，连忙磕了个头道，“王爷，是民女自己找到立春姑娘这里来的，是民女哀求她收留我，她不过是看民女可怜，不是有意想触怒王爷，王爷要追究就追究民女一个人的责任。”
    沈砺静静等着惜文说完才目光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声音中带着冷意道，“本王许你说话了吗？”
    惜文一惊，连忙低声道，“王爷息怒，民女该死。”说着便垂下头。
    立春见状，心里不由暗骂这个沈砺不仅铁石心肠，还仗势欺人。她皱了皱眉头，一咬牙抬起头看着他说道，“王爷的病，其实是因为中了毒吧？”
    沈砺目光如水的看着她，眼睛里看不出他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他悠悠开口道，“没错。”
    “我能看得出来病因，如果换我试试，说不定能解开王爷的毒，只要王爷愿意放了惜文姑娘。”她朗声说道。
    “哦？”沈砺对这个消息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语气淡淡道，“听着是不错，可若你没成功呢？拿命来抵吗？就为了一个你并不怎么熟悉的人？”
    立春不由心惊，这王爷知道她与惜文不怎么相熟，之前定是已经查过她了。这个沈砺定的条例未免太霸道了，医术有高低，他中的毒又似乎十分刁钻古怪，就算是她都不敢保证一定能医好，普通医者不会医治实属正常，他却因此夺取好些人的性命，实在是没有道理。
    “民女不敢保证一定能医得好您，但是一定会尽全力一试，只要王爷给民女足够的时间。”她说道。
    沈砺笑了笑，“本王怎知你是不是打着‘需要时间’的幌子来混日子？本王府中可不养闲人。”
    立春有些不高兴，把她说的跟神棍一样，说实在的，她的确是不想医治这个沈砺，性子如此霸道，若是救回了他以后还不得更多的无辜百姓遭殃？可现在却关系道自己和惜文的性命，由不得她不愿意了。她目光坚定的看着沈砺道，“若是王爷不信，民女愿意签下卖身契，平日里做王府的下人，待医好王爷之时再放民女自由即可。”
    趁着沈砺在思考立春建议的空当儿，惜文闻言偷偷扯了扯立春的袖子，她向来知道立春的性子是有些不服输，可她这次赌的也太大了，一个不小心连命都没了。立春知道她的心理，怕了拍她的手示意让她安心，如今她也只能这样，不然她们俩人都没有活路。
    “好，就依你说的办。”沈砺说着，他目光又扫了惜文一眼，惜文立刻低下头，他又道，“离他远点，你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民女谨记王爷的话。”惜文说道。
    宋止已经走了进来，站在沈砺身后，见他说完，便推着他离开。立春这才缓缓站了起来，又顺手扶了一下被沈砺临了那异常严厉的眼神吓的有些腿软的惜文，她刚想说什么，便看见吕岘走了进来，扫了她一眼，说道，“你收拾一下，晚些时候去找王府的管家，报上你的名字，侍卫不会拦你。”说完又看了她一眼才离开，那眼神，分明是让她自求多福。
    “小春姑娘，是我连累了你。”惜文有些愧疚的说道。
    立春笑道，“我们俩现在不是都安然无恙吗？”
    “可是万一你医不好王爷的病……”惜文担忧道。
    “你放心吧，你是没见过我解毒，我解毒的本领比医治普通生病厉害多了。”立春拍着她的肩膀，对她眨了眨眼睛。
    这时，寇玉怀跑了进来，问道，“怎么回事？惜文姑娘怎么会在你这里？王爷没说什么吧？”
    惜文垂下眼睛道，“是我不好，逃出来之后不敢回忘忧阁，只能来投奔小春姑娘，现在害的小春姑娘要去王府做下人。”
    “什么？”寇玉怀的声音陡然抬高，震惊的看着立春道，“王爷怎么能这样呢？这不等于强抢良家妇女吗？”
    立春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道，“什么叫‘强抢良家妇女’啊？好了，放心吧，只要我医好了王爷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了。”她一派轻松的模样，似乎对自己被莫名其妙卖了身的事并不在意。
    寇玉怀脸上笑的十分难看，“你也太乐观了，王爷的病根本治不好……”
    “如果是生病我还不敢那么说，世上又太多的病没法治，但是……”她抬头对寇玉怀说道，“天下就没有解不开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