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滇国墓 六夜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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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夜墓
昏暗的封闭的空间里远远地有几束狼眼闪过,千年累计下来的尘埃在空气中飘荡,在狼眼的照射下似片片雪花将狼眼的光线化作有型的光束,在墓道中清晰可见。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默契的保持着沉默跟着负责打头戴着墨镜的男人向里行进,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在墓道中回荡,回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深褐色的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痕迹,岁月在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廊里留下无数历史的痕迹。前行的路只有黑暗的前方向他们不断招手,等待他们的探索与未知的可能。所有人都都打着十成十的精神小心的前进着,除了人的呼吸声就只剩下了脚步声,没有人敢偷懒无一不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手表嘀嗒嘀嗒的走着,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他们已经进墓一小时了。
三小时前也就是早上七点,按照行程所有人都准时到达集合点,然后徒步行走进林子里直奔目标。根据图纸的显示他们很轻松的找到了墓道口,负责领头的黑瞎子试图用洛阳铲探个耳室的位置,但打上来土质告诉他这地宫的顶棚基本已经被铁水浇了个透,对于他们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啧,麻烦。心底暗骂着,他一回手招呼着同行的伙计开始开工打洞。
盗洞一打好所有人都围到了附近,最靠近洞口的几个人小声嘀咕着说了些什么,就见一个伙计在腰上栓了条绳子准备往里跳。几个人的小动作被原本站在一边抽烟的黑瞎子看在眼里,只见他走到人旁边招呼也不打一声抬脚就踹到了伙计的屁股上,直接把人踹了狗啃屎。突然被人不明不白的踹了一脚那伙计火气噌的就窜了起来,三俩下迅速的爬起来转身正要破口大骂结果发现那人是黑瞎子,一句操你妈直接就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里。
伙计是被辛娃子从别的盘口抽出来的人手,听过黑瞎子的名但不代表他会服这个人。但碍于面子他还是不得不压着火问了句“什么意思”。从他紧皱的眉头,和有些阴沉的脸色看得出,黑瞎子要是不说个清楚,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黑瞎子没说话,乐呵一吐嘴里的青烟,从袋子里抓出只拴着绳子的活鸡直接扔进了盗洞里。然后就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抽了口烟,慢悠悠走到伙计面前把绳子头放在了对方的手里。
“自己拽出来。”他笑呵呵的说着,话一撂顺手还拍了拍伙计的肩膀,转头看了眼站在一边儿看着的辛娃子,然后直接越过了伙计走到了一边倚在了树上老神在在的吞云吐雾。
伙计不信黑瞎子能玩出什么幺蛾子,不服气的对着他的方向哼了一声,回头用力拽了几下顺利的把黑瞎子扔进去的活鸡拽了出来。但当他把活鸡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因为刚刚还活的鸡这回是真的被“拽”出来的。
盯着绳子上拴着的已经断了气的鸡,那伙计的脸色顿时变了色。一脸的不服气也烟消云散,暗自回想一下刚才自己若是直接跳下去可能就跟着鸡一样,就有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感觉。
开头这么一闹原本不安分的人都彻底安分下来,进斗后都识趣的闭上了嘴,这也是黑瞎子想要看到的。
进斗后顺着墓道一路向里走,黑瞎子边走边拆着能够看到的机关或者是看不到的暗弩。不过大部分的情况下他都是几发点射过去,然后那边刚出声正准备射出箭矢的弩就直接下岗了。他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手里的家伙,东家给配的东西还算好用,折叠式的微冲方便携带近距离也有一定的穿透性。
“离墙根儿远点儿,翻进去就出不来了。”走了好一阵子再次手快的赶在机关开启之前送了几发子弹后,黑瞎子低声提醒了一句跟在身后的辛娃子,然后继续前进负责趟雷开路。
他的提醒也不是没原因的,下斗后离墙根远点这种尝试辛娃子还是知道的,不过就在半个点之前,一直平安无事的跟在队伍后面的一个伙计突然发出了声惨叫。当所有人转过身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伙计就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翻天斗。”只是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辛娃子做了个简单的评论,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干巴巴的一句话就将两拨人分了个明白。
翻天斗一般设置就是一个踏板,踩上去人就会掉进事先挖好的坑洞里。这种陷阱多数是新坑套老坑一环套一环,翻进去不被插成马蜂窝就算是万幸。但又因为里面是用来困死人的陷阱,所以就算摔进去摔不死也出不去,到最后还是会饿死在里面。
“他妈的翻天斗怎么就被胡老四踩了,前面踩的怎么就没事!?”老解家领头的陈二见自己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折进去直接张口就骂,话一出口队伍里老解家的人也跟着都端起了枪,见他们抄家伙辛娃子一伙人也反射性的端起了武器,一瞬间墓道里的气氛就变得剑弩拔张一触即发,似乎下一秒就会斗起来。
砰——!
就在此刻一声枪响如平地炸雷,瞬间让两拨人暂时的安静了。两拨伙计反应过来时立刻循着枪声看过去,只见黑瞎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手枪。
“陈二,踩上去,我保你不死。不走,第三枪我可就没这么准了。”他笑说着抬手就又照着人脸边儿开了一枪,即使两人间隔着七八个人,但子弹依旧擦着第一枪的位置飞了过去,精准的像是经过计算一般。
这一声枪响后原本安静的墓道彻底炸了锅,老解家人对黑瞎子本来就没有好感,这一下直接拿领头的陈二开刀另他们觉得被黑瞎子打了一耳光很没面子,一个个叫嚷着就要冲着黑瞎子过去。解家人这边人虽然只有五人,比对方少了一个人,但因为有黑瞎子站在他们这边气势也足完全不把老解家人放在眼里,直接端着家伙事把老解家人隔到了一边。
另一边陈二也知道黑瞎子这是给自己下马威,刚才自己说那话就是冲着他去的。原本打算制造契机来弄死对方,但黑瞎子直接掏枪这点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黑瞎子话一出口陈二就想开骂,那翻天斗谁踩谁死这点谁都清楚,但一看对面那人他就打消了开打的念头。
他听过关于黑瞎子的传闻,按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现在开打死的绝对是他而且这一波儿伙计估计也得被连窝端。但要他踩上去他也不敢,毕竟他还不想死,前有狼后有虎,用骑虎难下来形容现在的陈二真是再合适不过。
“磨磨叽叽跟他妈娘们儿一样,陈二你是怕死了吧!”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在洞口被黑瞎子救了一命的解家伙计突然大声问道,安排位置的时候他正好站在陈二的前面。
见对方一个没什么名儿的伙计都敢挑衅自己,陈二敢怒却还是不敢踩到上面,被人说的面上一红便开口骂道:“你妈的有胆儿你踩上去啊!”
伙计听到陈二说这话倒是没直接冲上去,而是转过身看了眼黑瞎子,在看到对方点头说了句“别跳就成”后才收了枪,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踩在了那块墓砖上。如果洞口那件事没发生,他绝对是没胆子这么做。但是经过这一段路的观察他却完全的相信了黑瞎子这个人,所以踩上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犹豫。
就如黑瞎子说的那样,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伙计一脸得瑟的走回了陈二眼前,脸上是毫不掩饰嘲笑,他这样子让陈二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这么一下子解家的所有人也都收了枪,老解家的人也不服气的收了家伙,另一边辛娃子干脆的蹭到了黑瞎子身边。
“爷,这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对黑瞎子的信任,他对自家伙计的行为也是完全没底。这么大个人踩上去居然没翻过去,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黑瞎子这边还是笑着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看了眼一脸尴尬且气愤的陈二却刻意的笑了两声:“墓主不想让人把他这儿的东西带出去,这墓整个被铁皮子包了起来,想出去只有原路返回去。”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一下,随即转身不再理那边阴着脸的陈二继续向前走:“胡老四背的东西太沉,也不知道下个斗他是不是把家里的锅都带上了。”这句话让跟着后面的辛娃子忍不住闷笑了两声,不再说话就继续跟着他前进。
就这样,闹剧没展开就被强制的落了幕,之后的一路走得倒还算安生了许多。
言归正传回到当下,黑瞎子的一句离墙根远点也让辛娃子想到了半个点前发生的事,明白黑瞎子的意思就对后面跟着的伙计一个个传了话。
但之后的路倒是意外的没再碰到什么陷阱,一行人顺着一个阶梯向下,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外扩的扇形缓台。
依旧是前锋趟雷的黑瞎子第一个看到了火光,二话没说直接就提了速度小跑了过去,见他跑起来跟在后面的人也都动了起来。两三米的路没多长,一眨眼就冲到了头。所有人见到眼前的景象时都惊了一下,紧接着也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声艹所有人都如梦初醒般发出了感叹。
眼前的一切无一不让人感叹古人的能力,如同在将大地中心掏空一般的构造让人感觉无比震撼。四四方方的墓室面积相当于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墓室的墙画因为时间的流逝已经有些褪色,斑驳间透着金色让人不难想象最初时这里将会是怎样的一片雄伟壮观之象。
不同于普通地宫,如同倒置的金字塔一般,一层接一层的阶梯向下延伸,每一层楼梯上都雕刻着含义不明的文字符号,不断向下延伸的阶梯将墓室打造成一个正四方的漏斗型,如同古罗马斗兽场一般只在最底部留下了一个正四方的平台。平台的正中间是一个足够放置两头牛的圆形祭坛,祭坛的左右两边则站着看似是人的东西。
墓室四面的墙壁上,一排半圆形墙洞有规律的排列着围绕墓室一周,每一个墙洞里面都摆放着一尊青铜鲛人灯奴。灯奴们以鱼尾为支撑双手托着圆盘高举过头顶尽显虔诚之色,被高举的圆盘内燃烧着熊熊烈火,将整个墓室映照的庄严肃穆。
站在距离祭台进一百米的距离上,从黑瞎子的角度上能够看到祭坛上似乎有些不规律的图案,紧盯着那图案墨镜后的双眼缓缓眯起,忽然像是反应到什么他猛地抬头看向了头顶,但即使是心里有所准备他还是被所看到的事物惊了一下。
时间的河流无情的冲刷着这座年代久远的古代国墓,但是眼前黑瞎子所看到的事物,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洗刷而褪色,依旧如同新画上去的一样栩栩如生。
那是一只有着九头的人面狮身并以蛇头做尾的镇墓兽画像,巨大的画像几乎占据整个穹顶,画中的猛兽微微匍匐着上半身将九个头全部都对着缓台上的所有人,身后的蛇头大张血口露出尖牙,惟妙惟肖的画技将镇墓兽刻画的活灵活现,如同真的一般似乎随时都将越墙而出。
但奇怪的是镇墓兽九个头中占据主位的人面却没有眼睛,空洞的眼眶以黑色涂满同它周围其余的八双眼睛成了明显的反差,显得无比阴森可怖。
跟在黑瞎子身后的人也发现了穹顶的大家伙,抬头看时被吓了一跳大骂了一声,其他人也被这人的声音吓到循着声音一看,紧接着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便开始哄笑起来。黑瞎子倒是没那种闲心,刚才那一眼足够证明他心里的想法,也没管其他人怎么想的小跑着下了楼梯一直跑到了祭坛旁边。
正如他所料,祭坛旁边站的两个东西都不是活物。两个成年人大小的金俑双膝跪地,双手托举着脸盆大的玉盘像是在供奉着什么一样。凑近看了看,他这才发现玉盘正中间有一颗提子粒大小的暗绿色珠子,成色同通透而碧绿的玉盘成鲜明的对比,浑浊异常还泛着冷光。没做多余的想法,他顺手摸走这一边的然后又绕到了另一个金俑前拿走了剩下的珠子塞了兜。
刚赶到近处的陈二也看到了黑瞎子的动作,心里骂着娘却也没敢说什么。道上的规矩谁先拿着东西归谁,除非用抢但是陈二也有自知之明。注意力一放视线就被旁边的金俑吸引了过去,陈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儿揉了两下,走到近处抽出匕首从金俑的手臂上削下来一片金属掂了掂,一句话不经大脑就冒了出来。
“我操!金的!?”
这一嗓子吼的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原本打算过去找茬的老解家伙计都围到了金俑旁边,一帮人七手八脚的对着金俑倒弄起来。
同样听到这话的黑瞎子转头瞥了眼那边正对着金人上下其手的陈二,扯了扯嘴角转回头用手敲了两下祭坛光滑的平面。
“爷,这滇国手笔挺大啊。”知道是辛娃子在和他说话,黑瞎子也没搭话依旧专注于眼前的东西,他来回扫了扫穹顶和祭台面随即一个翻身跳到了祭台上:“国墓没点儿气派也拿不出手。”说完这话他又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扫了眼那边仍在打着金人主意的陈二才转头看向了一边的辛娃子笑问道:“你怎么不跟着去看看。”
辛娃子见黑瞎子在那儿上蹿下跳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刚才他也看到了黑瞎子的小动作所以才跟过来看看,听人问起自己于是就老实的回答道,“爷你刚才收的什么东西?”比起那金俑他对黑瞎子收的东西更感兴趣。
黑瞎子咧嘴一笑没说什么,蹲下身子开了狼眼绕着祭台的石托摸索了一圈才直起身。
“就是这玩意儿。”这么说着他从兜里摸出来了刚才收的俩珠子,没有任何犹豫的把珠子分别放入了祭台上的互相挨着的两个小坑内。
他俩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都收回了原本的兴奋情绪,两拨人一边儿拿了一个玉盘围到了黑瞎子周围。多数人都觉得黑瞎子拿的肯定是最好的东西,但在看到那两颗珠子后都觉得这人是不是真瞎了看不出好坏。
明眼人都瞧的出珠子的品质及其的差,本来地下的东西就忌违颇多,他收的那俩珠子质地浑浊还泛着冷光,完全就是把阴邪这两样都占了个遍。这种东西拿出斗赔钱都不一定能卖的出去,这回更是直接就扔回了原地,老解家的人这一下都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辛娃子知道黑瞎子的为人,清楚他很少会做没意义的事。见黑瞎子聚精会神的看着祭坛他也就跟着看了起来,结果他这么一看其余人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看了起来。
于是十几个大老爷们儿集体茫然的看着俩珠子有十来分钟后,黑瞎子突然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颇为遗憾似的摇了摇头道:“真不给面子。”他本以为将珠子放进凹槽内会发生什么变化,结果等了这么半天也没有反应。
这么一下整个场面都僵了几秒,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的陈二以为自己被耍了,直勾勾的盯着黑瞎子语气不善的说道:“逗我们玩儿呢?”
黑瞎子听这话什么都没说只是咧着嘴“嘿嘿”的笑了两声,这么一下陈二就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二话没说抬枪就打算开干。
就在这时地底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什么野兽的嘶吼浑厚有力的叫声让地面都跟着颤抖,压抑的气氛瞬时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迫使他们集体戒备的端起了枪四下张望了起来。
地底的声响并没有就此消失,紧跟着第一声闷响,第二声闷响接踵而至,与此同时原本光滑的祭台突然从中崩裂并向上拱起,地面也如同发生了地震一样,巨大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四周蔓延,将地面分割成数块。
地面的崩裂随着闷响的继续持续延伸到了四面的墙壁上,墙洞里的鲛人灯奴开始纷纷倾斜着摔倒,随着火光的大面积熄灭墓室里的光线也瞬间暗了下来。危险没有就此停止,滚滚的黄沙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如同海浪般扑向处在最低层的祭台处,眨眼睛将地面淹没了大半,反应过来的人惊恐的疯狂的奔向高处,而其中唯独只有一个人脸上还带着笑。
从男人矫健的身姿中完全看不出他是在逃命,一个侧跳躲过被黄沙携带着冲出来的巨大石块,稳住身形后男人转过身,看着不断涌出的黄沙他嘴角的笑越发肆意满是笑意的低喃了一句话。
“正主该出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