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路家九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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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路家九爷
路九爷是京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九爷家世代在朝中为官,曾祖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权倾一时。
曾祖过世后路家稍有没落,但家中长辈也一直都是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官,虽不能和以前的一家独大相提并论,但好在家底丰厚也在京城这片鱼龙混杂之地混得风生水起。
有没落自然就有兴盛,自打罗家出了嫣罗娘娘,尤家杀出了伍德将军,整个北京城的局势就日趋定格下来,总的概括起来,当今阵仗,除开天子皇家,便是路家、罗家、尤家,三家分晋。
路九爷是路家第五代香火,上头有八个姐姐,老大到老七都已嫁作人妇,独独老八,生在书香门第却偏爱舞刀弄枪,已经是二十又二的年纪却一直未嫁得一户好人家。
倒不是这位路八姐嫁不出去,京城里喜欢路八姐的公子哥儿多了去了,一是路家的家世地位,二是这八姐虽然净爱干些男娃子的事儿,但样貌在整个北京城里都是排得上号的,曾经马背上的惊鸿一瞥挠得整个北京城的公子哥儿们心痒难耐。
据城东头那家全京城最大的酒楼潇潇阁里的跑腿小厮传出的可靠消息称,那天夜里,全京城数得上名字的贵公子们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梦里的路八娘白衣飘飘,在健美孤高的宝马上回眸一笑,大眼都能滴溜溜渗出水来,她欢快的咯咯笑着,在狂风中摆动着秀发,她微微的三十八度仰望天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出浴的天女般的味道。
那个小厮在再三确认自己的身份不会被透漏后,又爆出了一个惊天秘闻,据说自那天后,有不止一个的公子哥明里暗里的向人提起路八娘是暗恋他的,月老也是被八娘那份真挚的情谊所感动,于是托梦给他盼着他能早日上门提亲云云。
路家的门槛有多高,这群自小就看惯了权势有多好使的贵公子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想到那个让人飘飘欲仙的梦,就觉得心口被人当中射了一箭,又痛又痒,你说把这种情愫大摇大摆的亮出来吧,怕人笑话,捂着不说吧,却越发瘙痒得难受。
于是有那么一天,那几个总思忖着自个儿面皮儿长得好又厚的人,开始了长达三天三夜的关于提亲的密会,几个平时称兄道弟的公子哥们似乎对自个儿都有着别样的自信,一面笑着商量对策,一面又都各自怀了心思。
想着凭借自己的出众才貌定能先赢得路八娘的芳心,再借路家之手拂了别家脸面,如愿抱得美人归还能不脏自家手的扇别人耳光,此番一石二鸟大计,若非自个儿已然才情兼备,那换做旁人,便是万万不可为的。
少爷公子们商量了半天也没人拿出一个好法子来,最后还是决定各凭本事。以李尚书的儿子李苏为首,各家开始争先恐后的张罗起了浩浩荡荡的下聘队伍,拉起了一副“娘子让你久等我简直罪该万死”的深情与自责参半的架势,在路府门口求见。
李太仆的儿子,张知府的外甥,刘郎中的侄子,这些闻讯赶来的家伙被挤在了最外面,他们听不清最里面的声音,只看到李尚书的儿子李苏站在路府正门口,对着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说着什么,小厮弯着腰听得仔细,不时唯唯诺诺的点点头,听完吩咐后不忘给门口的各位大爷们做了一辑,才一溜烟儿跑进府内,许是通报去了。
李苏其父李时受,是目前的提亲队伍中官位最高的,这李苏说话间自然就带着几分硬气,他们李家虽说不能和路家这种家底深厚的几朝元老相比,但和那谁的侄子的大姨妈的姑父的远表亲一比,嘿嘿,不是他李苏大言不惭,那还真没法儿比。
李苏正当暗自得意间,通报的小厮就喘着大气儿回来了,小厮哈着腰说能做主的老爷夫人和小姐们都不在府内,估摸着一众老爷少爷们只能改日再来。
李苏一听,这少爷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先不说这路家人到底在不在,这区区小厮竟然也敢让他改日再来,这要是传出去了他尚书家的脸还往哪儿搁?
顿觉肩负起了李家威名的李苏公子抬手就给了通报小厮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小厮原地几个跌踉重心不稳地跌坐在地,小厮被打得眼冒金星,分不清方向的他已然顾不得疼,惶惶然的朝着一个方向就开始一个劲儿的磕头赔着不是。
“哼,奴才就是奴才!”李苏鄙夷的啐了口唾沫,甩甩衣袖便打算打道回府,他虽有些生气倒也不敢太过分,打的虽是个奴才,但毕竟是路家的奴才,打狗都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是未来的亲家,做做样子给那群眼巴巴等着看热闹的人看,差不多不失自家颜面就成。
正当李苏甩着个手像个有钱大爷似的准备招呼手下人打道回府的时候,从门内悠悠然传出来一个好听又带着些许调皮的声音。
“门外是何人喧哗?”
“九爷……”小厮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跳起来,忙不迭的迎上前去向两脚刚跨出王府门槛的少年毕恭毕敬行了一个礼,样子似乎显得有些踟蹰。
而一旁那群自忖风流倜傥的老少爷们们,早已流着哈喇子看得挪不开眼。
玉面粉唇,明眸皓齿,眼波滴溜溜流转,顾盼间,水汽氤氲,黑瞳却偏又生得亮如星辰,眼中笑意盈盈,嘴角轻含柔情,长发高高束于头顶挽了个迷人的发髻,稍显薄弱的身材包裹在白玉般丝滑的锦绸当中,纤瘦的细腰微摆,柔弱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其折断,他脚着煅金色的丝履,缓步走来,像极了那画中的人儿,这是一众公子哥们眼里的九爷。
黑发胡乱挽了个髻,一身粗布衣服上沾满了不知哪里搅和上的稀泥,鞋子更不用说,脏得分辨不出来颜色,明明身份显贵却丝毫不拘丁点小节,好吧,其实一定程度上可以称之为……邋遢,好在一张脸生得干干净净,一双眼大得黑白分明,若好好收拾收拾,定是位漂亮的少爷,这是正常人小厮眼里的九爷。
“九爷……”小厮又唤了一声,吞吞吐吐的模样让被唤作九爷的人不耐烦的扁了扁嘴。
“咕噜咕噜”此起彼伏的那该是口水的吞咽声?
“哎呀烦死了,爹爹不许我出门连你也不许……”不自觉便鼓起了包子脸的九爷,在看到小厮那为难不已的模样,不禁心下一软,“好了好了你不要苦着一张脸嘛,我这就回去了,啊也不知道厨房今天到底做啥好吃的!啊,对了,谁打你?”已经一只脚和半截儿身体跨进门里的九爷,偏头问道。
“啊,是小的不小心绊了一跤,幸得李大人大人大量,才没有惩罚。”才刚送了口气的小厮看到九爷那明显目的不明骨碌碌乱转的大眼,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这个九爷,因为身体的一些原因,老爷是不想让他在外人面前出现的,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现,还不知老爷回来要怎么收拾他,在路府当差可是他老娘求了一辈子的菩萨才得来的好差事,若是老爷因此赶他回老家,让他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老娘交代!
“切,真没劲。”九爷看问不出个什么事儿,便故作不满的轻哼一声,心存的最后一点小心思也去了个干净,甩着个黑漆漆的脑袋瓜儿像只野猴子一样蹦蹦哒哒往厨房方向跑去了。
是的,是像个猴子一样蹦蹦哒哒的往厨房奔去的,九爷一大早起床脸都还没洗,就随意将长发挽了个髻儿,穿了身粗布衣裳就去小花园里寻宝了,那天他在小花园发现了一只野兔,捉到后让膳房的大治给扒了皮儿来烤着吃,那个味道啊,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于是今天又缠着大治一起来小花园逮兔子,谁知他一个不注意,就走到了府邸的正门口,还刚好撞见了提亲大队准备撤退这一出。
对九爷来说,见到陌生人,而且一次就是这么多的,吹吹打打的花花绿绿的陌生人,是再有趣不过的事情,就兀自将老爹的提醒三两下抛置脑后,兴冲冲的起了出来瞧瞧热闹的心思。
话说打九爷一出现,以李苏为首的公子哥们,那个眼睛珠子就齐刷刷的一直往九爷身上扫啊,从头发丝儿到裤脚边,从睫毛的根数到走过的步数。估计要不是有身边人提醒,连魂儿都得勾了去。
九爷似乎也没特别的瞧了谁,怎么就一个个的都像没穿衣服的大姑娘似的脸红到耳朵根了啊,连一向习惯了嚣张跋扈的李苏李大少爷,在面对才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的小厮都有了一丝不明的讨好意味。
“小哥,刚才那个漂亮的豪华的有气质的矫健的美人儿,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