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悲梦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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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昂祎明从小生活在中国遥远的北方。他是大山里的孩子,小时候总是奔跑于乡间田野之中,张开双臂感受到风在身边流动,那种舒服畅快淋漓的感觉,真的很幸福。那里有他童年完整的回忆,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回忆。
    那时候他总像淘小子似的,不肯安静的坐在屋里看书,总是爬树过河,拿着木剑,终日挥舞着,追随着哥哥的脚步。和他一起玩耍,有时也会和他打架,然后气得哥哥把他的帽子扔到房顶上。总之,儿时他个性很活泼,长大以后,却开始变得沉默。他和哥哥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那一年,他们分别到外地不同的学校去上学,他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思念哥,那段日子里他们经常通信,他常常写信到很晚,然后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课。心里带着哥哥写给他的话,鼓起他的坚强,面对暗无天日黑暗的学习战争,亲情的力量,真的很不可思议,人都会长大,可那时他就像长不大的孩子,记忆里不肯向前。只有过往的种种。
    经历过的是一种简单而平凡的生活。小时候也并非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幸福,喜欢画画的简单愿望。就这样走过简单幸福的童年,少年,走过他的泱泱四季。十六岁那年,昂祎明离开了家乡,去邻近的城市黔南县念高中,一切都像一场沉默的未知,只是在那之前他一直心心念着他的画画,他的小小梦想。
    一直想着离开家一个人到陌生的地方生活,昂祎明把一切都想得那么美好,以为那里有他要的寻找的东西。然而他错了,当他一踏上火车时,那种欣喜和激动的感觉就开始渐渐淡去,一路上他坐在靠窗的位子,腿上放着画集,漆黑的眸子却望着窗外。
    看那五彩缤纷的秋林山景,心情陶醉怡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而后竟也倦了,微微有些头痛,就倚在窗子上,任凭风吹着他的头发,不觉得冷,只是很舒服。脑子里时而闪过一幕幕从前家乡的回忆,时而又平静下来什么都不想的愣在那,看看时间,下站该到哪了?一切都是淡淡的,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窗外的美景犹如画一样美丽。
    那高高的山峦,密密的丛林,一望无际的田野,那潺潺的流淌着凝重的河水,一幅古老而又崭新、温暖却又有几分苍凉的图景。如此美丽的景致,如此美丽的季节···
    只有在深秋的季节里,才会看到这样色彩斑斓的山景,这般的神奇魅力。丰盈、美满、踏实、真切,而又温暖的感觉,昂祎明唇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窗外。
    他想起了许多往事,缤纷的如同秋天的落叶划过记忆的天空,不着痕迹。
    1997黔南县
    秋风悠然的刮过,落了一地的树叶,昂祎明拎着行李走在黔南一中的校园,从前每当他踏着一路落叶仰头望着那被遮掩了的天空时,就会不自觉的微笑。树枝弯曲盘旋着伸向天空,斑驳点点的露出天幕的颜色,枝头或而稀疏或而繁密的,很是好看。
    时过正午,校园里都是前来报道的新生,昂祎明背着包立在人群之中,茫然、空洞写在他大大的眼眸上,此刻他谁也不认识,对黔南一中也是一无所知。其实这些对他来说本无所谓,他的感觉神经一向迟钝得很。程序般的到接待处办了手续,找到自己的宿舍,面对新环境新同学,他脸上堆出浅浅的笑,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模样,但骨子里,他什么也不在乎,一种清高,淡漠的性情掩藏在那张温和尔雅的面庞之下。
    一张清秀的白皙脸庞,眼神干净明亮,身材单薄,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与其他充满汗味的热血男生们相比,他倒显得有些不同。
    昂祎明是个家教甚好的孩子,所以他多数时候温和谦恭有礼,但也有异常的情况,到那时,他倔的就像一头驴,除了智商比它高点之外,尽管他外表看上去是文弱书生,其实内里的性格却十分的刚毅坚强。他从小的梦想就是长大后成为一名军人或警察。觉得那很神气,很有男子汉气概。
    梦的足迹,被黑夜洗刷了很多遍,梦的残痕,遗留在枕边,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而陌生的你。
    这一晚,昂祎明独自一个人默默的回到寝室,只见四个人支起了局子在玩扑克牌,“老三!才回来呢,干什么去了?”室长溪正树抽出一张嘴问昂祎明,其他的人只扫了他一眼,都顾着他们的游戏。“我刚刚在自习室呆了一会,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昂祎明放下书包,看着堆了一桌一地的食物包装袋和酒瓶子,心里暗生厌恶,随脚把易拉罐空盒踢到了角落,自己也倒在床上休息。由于吵闹声太大,昂祎明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发现上铺的同学已经回来了,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在看书。听说他是南方的考生,昂祎明用被子蒙着头,想把所有的一切都与自己隔离开来。
    据说这个南方生生活习惯在很多方面与北方不同,所以他一天到晚都在抱怨,这是啥子天气,早晚温差这么大?我到底该穿啥子衣服啊?他也时常这样问昂祎明,引来众人暗笑。这外乡人也是不容易,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来北方上学。寝室里其余四人时常因为方言口音、习惯之类的生活琐事拿他取乐,而那外乡人却只知傻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昂祎明有时候看不过去会有意无意的帮他。&s生活如此乏味,昂祎明的眼里一切都没有颜色,由于他生性孤僻、不爱与人交往,最初在黔南的生活,除了学习,就只剩下无聊了,因为他的好朋友们全都上了另一所高中,他们五个人也就分开了。
    “加油!!·,加油!!··”黔南一中的运动场上,传来同学的阵阵呐喊声。昂祎明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推举上来跑接力赛,他原来是不愿意的,可既然上了,就拼全力去跑,这是他的性格,昂祎明是第三棒,可是由于上几棒同学的实力太弱,到他这里已经落到第四名了,一共就只有四组,看样除非奇迹出现,不然是不会赢了。昂祎明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双脚做着跳跃运动,等待接力棒。不知怎的,好几年都没有参加运动会的他,今天倒是很有劲头。因为这使他想起了从前小学时自己破校记录时的比赛回忆。昂祎明虽然身子单薄可一直都是个运动健将,他认为运动精神是很伟大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随着二棒同学脚步的临近,昂祎明的斗志也在节节攀升,虽然加油声到这里已经弱下去了,来了!昂祎明迅猛的速度接过接力棒,箭似的冲了出去,很快超越了一个对手,接着又一个,他犀利的目光、矫健的身影,引起了在场观众惊奇的注意力,对手又气又恨的目光,昂祎明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第四棒到了,昂祎明和二道的同学几乎是同时交棒,他从第四名追到第一名,结果这场声势浩大的秋季运动会就落下了帷幕,高一四班是团体总分第一名。所有的同学都向那个在最后接力赛中跑最后一棒的同学祝贺,只有几个同学把目光投向了昂祎明。而昂祎明只是淡淡一笑,不屑于这些,把汗巾搭在肩上,一手提了运动包,径自离开了体育场,穿越众人热闹的欢呼声和吵闹声,然而有一双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昂祎明来到一块平时少有人来的草地,把包甩在一旁,躺在草地上,看着那满树枯黄的落叶。微微喘息着,由于刚刚跑的太剧烈还没有完全平复过来,汗水已经将他的额前两鬓头发浸湿,他下意识的用汗巾擦了一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你原来在这里啊!”一个声音打破了昂祎明冥想的完美意境。尽管耳朵里塞着耳机,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有人靠近了,他迅速的拉下耳机,寻声望去,只见是和他同住一楼层的同学,也是刚刚接他棒的、夺得了原本该是他的荣誉和称赞的家伙,他见过他。那人微笑着,坐在昂祎明身边。“我想找个没人的地,休息一下,你怎么···”昂祎明礼貌的对他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他看着昂祎明,昂祎明却别过视线,“找我?有什么事?”“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毕竟该接受那些称赞的人是你,所以我把你的奖品拿回来了,还有我的这份也给你。”他拿着奖牌递给昂祎明,昂祎明却笑了,没有接过去。“不,我不要你的,我只要我的奖品就好,而且,你不用道歉,因为那些荣誉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那怎么行,我很过意不去。”得到昂祎明这样冷漠态度的回答,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的,“还是很谢谢你。”说着昂祎明拎包起身就走。不去回头看一眼,那人就一直愣在那。
    正走着,昂祎明突然看见远远的林子那头立着两个人影,“祎明---”一个伟岸的声音从林子那头传来,昂祎明眼一亮神色顿时大变,箭似的飞奔过去,只见是两个和昂祎明年龄相仿的学生,“你们怎么来了?”昂祎明明咧开嘴笑了。“来看你了!怎么还和从前一样,那么傻啊,”恽列军拍着明的肩膀爽朗的笑了。三个人许久没见面,这段时间昂祎明一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少了什么似的。
    三个人出了黔南一中的校门,就径自去了恽列军大哥的公寓。三兄弟今天要好好的聚一聚。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冰箱里也吃空了大半,酒瓶摆的满地都是,大家却发现昂祎明怎么显得格外落寞。“祎明,你怎么了,怎么总感觉你像有心事似的,”细心的岚勖问道。“我啊,没什么,只是有点累,我平时不也只是这样吗!哎呀,来喝酒吧。”昂祎明依旧笑着。“好,那就痛快喝。”他递给明一杯白酒,昂祎明接过去一口就干了,令其他两兄弟瞠目结舌。“还是祎明酒量好!”接着大家又开始唱歌。*其实不是昂祎明不想说自己的心事,只是说了他的少年伙伴们也不会懂,昂祎明不是那种外表和内心都一样的单行道,他常常掩饰自己心里的难过、彷徨、寂寞是不想让朋友担心,他其实一直都很难过,因为画画的事未能如愿,初三毕业后上美专学校与继续读高中之间的选择,对于未来、对于梦想,复杂矛盾的心情,他早已乱了···
    这一天,三个人唱到很晚,都很尽兴,临末,恽列军骑摩托车送昂祎明回黔南。临下车时,列军拉住了昂祎明,“祎明,我知道你这阵子心里很不爽,虽然大哥不能帮你什么,但只想你记住一句话,只要喜欢就去做,决定了就去走,绝对不言悔,大哥永远会在你身边。”昂祎明很用力的握了下列军的手,“我知道。”便回身走向宿舍楼,尽管他掩饰得很成功,但列军还是听出了那声音中的哽咽,列军久久的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才驾车离去。
    昂祎明用力睁了睁眼睛,硬是忍回了心中的酸涩,他自己也很惊讶,为什么会这样,他站在操场上,脑子里反复是今天白天和大家在一起时的情景,恽列军即将退学,他是来告别的,他说他要工作挣钱,那也是昂祎明心里一直想要的自由。但同时又想不上大学会很遗憾,所以,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总想要自由,摆脱一切,这些年来,在意的,希望的,究竟是什么?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如此矛盾,如此惶恐不安,如此悲伤。看着昔日与自己同甘共苦的朋友,很可能今后去了不同方向的道路,从此越走越远,像今天这样的相见聚,不知以后还有没有。
    昂祎明望着那深蓝的天幕映着安静的树影,缓缓飘过黑色的云,他告诉自己不要伤心,不要失望。只是有时候,真想逃走,逃到没有人认得他的地方。
    昂祎明轻手轻脚的回到寝室,刚一开门就看到室友坐在桌前,扭头望着自己,“你怎么还没睡啊,吓我一跳。”祎明轻声问了句,“呵,想写点东西。”“对了今天的结果我们是团体第一名吧。”昂祎明一边问一边收拾床铺。“是啊,都是你的功劳啊,你喝了多少酒啊?味这么大,快去洗洗吧,不然被管理员知道就糟了。”关切的语气。“没事,我累了。不想洗了。你也快睡吧,给谁写信啊,女朋友?”昂祎明脱了外衣裤上了床,“不是,是我弟。”“是吗?我也有个妹,从小到大一直感情很好,现在也常常写信。”听到这里昂祎明的眼神突然暗淡下去,他想起了那个纤弱的女孩,总是跟在他身后小声的喊明哥哥。“你也喜欢运动吧。”昂祎明故意转移话题。“还好吧,我最喜欢文学,还有动漫。”室友边说边爬上铺去,“你是说你喜欢动漫?”“当然了。”“陆明川,你怎么不早说呢?”昂祎明坐起身来,顿时困意全无。“喂,仁兄,我叫做陆朋川,不是陆明川!”“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你啊,平时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看来。”“不是,我记得你。不然就不会记得你的名字了。我的记性其实很差的。”“汗···行了,原谅你,看在同志的份上。”“同志?”“同志就是相同的志趣同伴的意思。”“我怎么记得男同性恋简称为同志来着。”昂祎明平静的问。卡---陆朋川差点没当场卡到,说的还真够直率,不愧是淡定帝昂祎明。“你知道那个···”
    “对了,你画画吗?”昂祎明急切的语气问道,打断了陆朋川的话。e“不画。”7“那你看动画还是漫画。”
    “都看,你呢?”
    “我自己画画,可从没真正学过。我自己也写过一些脚本。”
    “是吗?太好了。我也只写一些评论而已。”
    “你最喜欢什么作品?”
    “当然是《犬夜叉》。你呢?”
    “《浪客剑心》吧。”
    “是啊,我喜欢那故事所表达出的感情,很让人感动。”
    “同感!同感!”
    “哈哈···”两个人都笑了。
    “还睡不睡,你俩大晚上谈什么?谈恋爱啊有完没完。”要不是被室长奚正树一语截住。那一晚他们两个像他乡遇故知一般,肯定聊个不停,昂祎明来到黔南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躺在床上昂祎明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沉沉的睡着了。
    梦想,好美的词,却那么遥远,如今,只有无尽的悔恨,心痛、矛盾、反复纠缠着,回忆中是过去痛苦而幸福的时光,还有放手后一个人流泪的疼痛。后悔当初的选择,当初是为什么而没能坚守他的梦,像一个迷途的孩子,不知该往何方,轻率的做出那样的决定,要有一个同伴,也不会不知所措的,时过境迁,往事如烟。还记得当初的话,即使再难也不怕,因为有梦,还有值得相信的东西,所以不孤单。说着这话的昂祎明是幸福、满足的,而现在他只有无尽的忧伤和疼痛。
    虽说时令到了冬季,但暮秋的雨水仍不减。昂祎明平日里除了学习在教室,然后就图书馆,这几个固定的去处,生活比较有规律。
    这一日放学后,昂祎明背着书包,顶着一路的雨夹雪,沿着校园路一直走向图书馆,路上行人很少。在这样的坏天气,也实在少有人来图书馆。昂祎明抬眼向前望去,雾蒙蒙一片,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又加快了脚步,这时一个身影从他身边闪过,很快距离拉远了,昂祎明自信自己走路的速度一般人是不可能超过的,他心里暗暗不服,抬高雨伞,看到那个身影就在自己前方视线内,一身风衣,只是这身影怎么这么眼熟呢?昂祎明心想,但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只好低下伞,继续赶路,这时侯雨夹雪下得更大了。7雨一直下,雪一直落,冲刷着这个大地,洗刷着一切,然而却冲不淡淤积在昂祎明心里的凄寒,有些陈年往事,有些回忆,像沉重的枷禁锢着他的心。
    借阅室
    昂祎明放好书包拿了借书证和代书板就钻进了书丛中,对于这个借阅室,他每周至少来一次,所以对于这里他很熟悉,由于阴天,室内开了灯也觉得很暗。看书的同学很少,显得格外安静。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皮鞋和脚下地板接触发出的清亮响声。
    一面细细的浏览着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目,《巴金文集》的书名映入昂祎明的眼帘,伸手过去,抽出来,正在这时,他发现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抽了一本巴金的书,昂祎明禁不住回头去看,是一张瘦削的脸孔,发着幽明的光的眼眸正专注的盯着纸页,坚毅的唇角、冷峻又不失孩子气的微微翘起的上唇。此时他发觉了昂祎明注视的目光,慢慢地抬起头,露出礼貌的微笑。昂祎明一惊,“是你!”同宿舍楼的117寝室的同学,也是上次运动会上那个主动跑来道歉的家伙。“没想到你也来这看书啊。”昂祎明略微惊讶但仍淡淡的语气道。“是啊,我每周都来。”他仍然笑着,一脸平静,昂祎明随便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顿时惊异了,“《太阳城》、《雪国》”那都是名著呢,“你都看过了?”说这话时,他底气不足。“啊?是啊,你想看什么?我帮你找,这里的书的位置我差不多都知道。”昂祎明听了差点就当场窘红了脸,自己实在太逊了,什么书都没看过,还在这里···,“啊,我随便看看,谢谢。”说完昂祎明想急速逃离这个现场,“喂,昂祎明!”117寝室的同学在后面喊了一声,望着昂祎明逃走的身影,脸上是淡淡的失望神情。z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呢?第一次觉得输给了别人,他不但体育上很优秀,在文学上想必也颇有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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