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夜行  第二十二章 救人的方式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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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救人的方式有许多种,至少赵大叔觉得自己获救了。
    溜溜达达的走回家,一路上带着小惠向街坊打着招呼,小孩子小的时候,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李惠晴死后的某一天,赵大叔忽然想这么做了。
    慢慢养成了这种习惯,就在回家的这几十分钟的路上。小餐馆站在外边收拾的老板娘,理发店门口扫地的小妹,每天在路口摆着摊子叫卖的小伙……每一个见过几次的面孔都记下来,碰到的时候叫小惠甜甜的打声招呼,自己和人家聊两句,然后笑眯眯的摆着手向他们告别。以至于到现在,整条街的人几乎都认识小惠和赵大叔两父女。
    路过菜市场,赵大叔转了一圈,想着今天晚上给小惠做点什么好吃的。
    “哎,赵叔,今天又新鲜鱼,给小惠买点不,帮你留着的呢。”一旁的小鱼贩看着赵大叔来了,忙招呼着。
    “哎呦,鱼好呀。”赵大叔笑着凑上去,看着小贩拎出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这个新鲜呀。”
    其实每天六点下班,绕去市场买菜,实在是有点晚了。特别是肉类,这个点照常来说,已经买不到好的了。有次赵大叔过来买菜的时候,这个小鱼贩被人揪着领子,说他扣称,要他赔钱。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瘦瘦弱弱的被一个大汉揪着不放,一旁也没人敢给他出头。只能在一边小声的念叨着,这人怎么这样之类的话。赵大叔把小惠给一边的卖菜大妈看着,自己走去拍拍那大汉的肩膀:“怎么扣称了,我们在他这儿买了那么多次鱼,都是足称的,不信你拿去称称。”赵大叔仰着个脸,对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大汉说。那大汉看着赵大叔还是一身警服,也没敢再闹,就这么走了。
    从这件事之后,这小贩记着了赵大叔来市场的点,每次有新鲜鱼,都会给赵大叔留上一条。知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人家也是小本生意,也没法子白送。
    那天小惠在后边拍着小手:“爸爸真帅!”让赵大叔开心了一整天。
    晃完了一圈,赵大叔两手拎着菜,小惠乖乖的下来,拉着赵大叔的裤腿,跟在后边一蹦一跳的走。
    父女两住在离市场不远的民房里,门口的小巷虽然有些杂乱,不过楼道打扫的很干净。附近住的,也都是熟悉的小贩与生意人。上了五楼,开门进去,对着柜子上的照片喊了一句:“惠晴,我回来了。”
    赵大叔没放黑白的遗照,而是放了一张彩色的照片,照片上李惠晴带着个大帽子,穿着一条长款的碎花裙子,一手压着帽子不被风吹走,笑得一脸灿烂。这是她出事的前一个礼拜拍的,为了庆祝小惠的病好了,一家人去了海边。
    小惠搬了张小凳子过去,站在小凳子上,跟妈妈说着这天开心的事情。赵大叔叫她小心点,自己去厨房洗菜做饭。
    惠晴刚走的那会儿,真的非常不习惯。
    不会做饭,不会帮小惠梳头穿衣服,甚至连打扫都不怎么会。刚开始那几天,始终有些不能接受。跟局里请了几天假,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坐着发呆,直到小惠扁着嘴巴过来,跟赵大叔说,爸爸我好饿。这才回过神来,去帮孩子做吃的,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一个人走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悲痛的心情,还有接下来的日子里对生活的无所适从。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面对生活,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可日子总得过,过了假期,得开工了。于是混乱的日子,过得更加混乱。
    那天,下了大雨,赵大叔什么都没带,遇到了苏瑅墨。洗了个热水澡,喝了热乎乎的牛奶,于是心也热了点。
    在那儿等到雨停,去幼儿园接小惠。可到了那,没见着老师,也没见着孩子。赵大叔急的团团转,才发现自己连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跑着回局里,看看有没谁能帮忙找找孩子。到了局里一看,小惠坐在局里的长椅上,晃悠着小腿,手里抱着两把伞,一把大的一把小的。看到赵大叔来了,身上还湿乎乎的,急忙跑过去:“爸爸,你都淋湿了。”
    赵大叔愣了愣没说话。
    “这个是跟小卖部的阿姨借的,明天记得还给她哟。”小惠把那把打伞塞到赵大叔怀里,伸了小手拉着赵大叔的裤腿,“爸爸我们回家吧。”
    赵大叔扁了扁嘴,蹲下去抱着孩子哭起来。一大男人实在是哭得很难看,可周围的人看着却笑不出来。
    那天之后,赵大叔变了。买了菜谱回家,每次去小饭馆都记得去问问老板娘哪道菜该怎么做,这么做为什么不好吃。早上送小惠去幼儿园的时候,跟老师学了怎么帮孩子绑头发。去菜市场被人忽悠了几次,学会了怎么挑菜和讲价。每个人做任何事都有无所适从的时候,这种时候没有什么窍门,只能让自己慢慢的习惯,慢慢的学习,慢慢的成长。
    热乎乎的菜从厨房端出来,两个精致的小菜,还有鱼汤,小惠拿着勺子美滋滋的吃着赵大叔剃了骨头的鱼肉。
    要学的虽然还有很多,不过日子过得不错,可能比以前还好。
    看着照片里的李惠晴,赵大叔想着,你那时候就相信我一个人带着小惠也能过得很好,是么。
    “爸爸,没有了。”小惠推着自己的小碗,往赵大叔那边挪了挪。
    “鱼汤喝么?”
    “喝!”小惠咬着勺子,笑眯眯的点头。
    赵大叔给他盛了一大碗:“放凉点再喝哦~”
    “嗯。”小惠小心翼翼的盛了一勺,小嘴呼呼的吹了几下,嘴巴试了试温度,慢慢喝下去,抬头给了赵大叔一个大大的微笑,“真好喝,爸爸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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