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游之佛生劫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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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师父告诉我那是对山尼姑庵里的小尼姑,因为一山不能容二虎,我门为佛,彼门为道,故而建于彼山。
我没有说话,对于师父我向来不敢多说一句,哪怕问一句他便明白我的想法了,我能做的只是静静听着,听着他的解释。
“今日下山化缘,在溪畔遇到尛莲【molian】道长,她说是因为对山水源少,所以才来这里打水。”师父说。
我和师父一路走着,师父只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多说,我抬眼看师父的脸,一如之前,平静似水。
回到寺庙,大师兄见我和师父一起回来便松了一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听师父突然开口要大师兄从今以后看好我,不能再让我兀自下山。
打那以后,大师兄便一直和我形影不离,我当我远眺山的另一边或者俯瞰山下,大师兄总是跟在我后面,并且最远的行动距离不得超过寺庙前的菩提树。
我不知道师父那天找大师兄说了什么,大师兄也从这段时间开始与我之间成了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
清晨第一缕阳光怒射进佛堂,大师兄在佛前领诵早课,我呆呆地坐在一边,有口无心地跟诵着:
三百木鱼清锁声,魍魉黑夜铸铜人。巧作天人驱痴嗔,清樽解梦唱旧坟。佛善也有屠世恨,误世怎配说世人。昨赋春秋今不识,七尺僧袍葬念执。流年似死乱墨纸,一曲梵唱惊往事。
师父不在。
师父去山下化缘了。
我猜:小尼姑也去山下化缘。
我问过师兄们,是不是因为对山的尼姑庵,所以我们香客自然就少了。
大师兄说:“如果香客们都是向佛请愿,那么在这里、在那里都是一样的,佛爱众生,不分庙宇,心善则应,心诚则灵。”
我奇怪地看着大师兄,我始终不明白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的是:香客少了,香油钱就没有了,寺庙的日常生活都靠着香客的施舍和捐赠。
我笑着说:“大师兄,你还真的有点要成佛的预兆呢?”
大师兄笑看着我:“小师弟啊,大师兄何曾骗过你。”
也对,师兄从来不打诳语,哦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那我算不算出家人呢?
下午的天异常闷热,在坐在后山采了一堆狗尾巴花请师兄们叫我折花样。
正当学得起劲时,天空中的闷雷打破了所有的寂静,冬寒未去,哪来春雷滚滚?
我看向寺庙外的山间小道,豆大的雨滚滚落下,师父还没有来。
我抬眼看了一下大师兄,大师兄拿起伞跟我说:“我去山下看看师父有没有回来,你在这里等着,记住,不要出寺门。”说着便疾步向山下走去。
这一去也好,我也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兄和师父不在的时候我就特别开心。
我没有按大师兄说的等在寺门口,而是拿着一把伞偷偷跑下了山,当然,我走的是另一条路,因为我要去一个地方,大师兄未必能见到师父,而我知道师父一定在那里。
下山的路变得泥泞不堪,雨水溅起的泥巴打湿了我整条裤腿,加之不断吹来的冷风,还有时不时吓人一跳的轰雷。
我终于到了我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只见观音堂上坐,便闻满屋檀木香。
琴声在风雨声中唤无涯成沧海,一人微微坐于一旁纤指轻弹,僧客静站一旁,转眼间我竟成了偷窥“情事”的眼贼。
我看不见她的脸,我更看不见他的事情,他和她至于就像隔着一道深海,我就像水里的鱼,偶尔潜游上岸,看到的也不过是背影。
这样也好,至少我知道了佛寺的僧人在观音堂里听琴。
见门声入耳,我便躲在一边,僧人道别尼姑便径直离去,我看到他离去的背影,黯然神伤。
当初只为逃避一场不知名的劫难,而如今却目睹了一场不可能的劫难。
我能猜到这一段情愿,却不料情缘已覆水难收。
我用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在众僧未知、师父未归的情况下悄悄溜进了自己的卧房,换上新的僧袍站回了之前大师兄让我站的地方。
山下有人背着背囊,撑着金伞徐徐走来。
“师父。”
“刑墨,你怎么在这里。”
“师父,大师兄下山去找你了。”
“大师兄?”师父的眼神看向了前方寺内。
“师父您回来了?”大师兄的声音从我声后响起。
原来大师兄早就回来了……
我像做了坏事一样脸红了起来,可我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刑墨,进去吧。”师父说道。
众僧吃完晚饭便来到正堂准备晚课,师父依然没有来,我本想问大师兄为何师父下山回来了却不来带课,只是话未出口便好像被大师兄看穿了一样,大师兄说师父累了一天了今天不带课,还是由大师兄自己来带。
梵唱中我抬眼看了看面前庄严的佛的雕像,我看到他紧闭的双眼似乎永远都不舍得睁开。
都说佛和虔诚的众生有心灵感应,都说佛总是出现在最虔诚的众生面前,都说佛的存在在于告诉众生惩恶扬善。可是佛连眼睛都不愿意开一下,仅凭一颗心如何慰藉苦难中的众生,又怎能普度众生,还是说佛的表象在告诉众人有些事情看到还是看不到的好?
散课后大师兄喊我留一下,我心想这他是不是要问我他下山的那一刻我去了哪里。
“刑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它时不时地在我们身边发生着,寺庙里除了你之外都是皈依佛门的出家人,当然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一直留在这里。”
“大师兄?”大师兄并没有直接问我,而是说了一下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
“就像你来之前那个算命的人告诉你母亲的,说你的一生中有天劫,而这天劫只有佛前才能化解。我不知道你母亲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把你送到这里,但是我知道你母亲一定舍不得你。我也很想看看算命的人说的天劫到底是什么,虽然想,但是作为大师兄还是要跟小师弟说一句话,天和地虽然安排了人的宿命,其实宿命说白了也不过是生死,人谁无死,不过死后去往阎罗殿,还是长生殿,亦或是轮回道罢了。你懂吗?”
第一次听大师兄讲那么深刻的话,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出家为僧的理由有很多,有的生来的佛感,有的是迫不得已的归宿,有的是逃生化劫,有的是赎半生之罪。我们寺庙的数众,多半都是半路出家,但是佛不管你是不是半路出家,你的心在这里,你的诚在这里,哪怕你一世为善却不如佛门,佛依然助你得道。”
“大师兄?”我好想说我听不懂。
“你如果明白了这一点,哪怕有一天天劫真的来了,你也功德圆满了。”
“好。”我看着和我一样盘坐在一边的大师兄,我突然发现大师兄眉眼间的朱砂痣,话音落的瞬间唇角微弯。
我开始诧异和尚的模样,开始端详星眸朗目、慈眉善目的佛像,想着那是怎样精致的脸庞,甚至开始想着为什么那么多人进了佛堂便不愿离去,为什么说面见佛陀四大皆空,原来佛的最高境界便是让世人未闻你说道,却已讲你的千姿百态刻入心上。
原来,貌美如花的一直都是佛。
原来,最漂亮的一直都是观音。坐莲观音是男儿。非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