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晨雾渺渺春草苏 第四十二章 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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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别人狠不算狠,真正狠得人是对自己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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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学毕业那一年,我爸丢掉了老师的工作,就跟着村里的建筑队,成了一名最普通的农民工。本来他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的,毕竟,那时候大学生还是很稀缺、很抢手的,可是,我爸不放心我和小颜,不愿意离开小村子,加上我们小县城条件有限,没有什么适合的岗位,于是,他就只能向命运妥协。
我爸每天顶着灼人的日头或凛冽的寒风,在尘土飞扬中辛苦的劳作,那双光洁的手落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冬天一到,粗糙大手上就裂开长长地口子,偶尔还会流出血流来。看着他原本乌黑的头发一点点变白,原本原本瘦削的身体却越发消瘦起来,心里的沉重就像积累的风霜,愈发浓重。
我曾经问过我爸,问他恨不恨虫子的父亲,我爸是这样回答我的。他说:“有什么不恨的,即使被替换下来的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就算替换下我的不是马校长,可能也会是其他人,不过是概率问题罢了!洛洛,你记住,恨是一种很不好的情绪,它会左右你的判断,影响你的情绪,破坏你的生活!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去恨,如果实在无法忍受,那五秒就够了,总之,一定不要过夜。有时间和精力去恨,不如用这些时间和精力好好想想,以后该如何好好生活!”
说来也奇怪,从那以后,我们家的条件竟然慢慢好了起来,添置了很多家具,翻新了一下院墙,还买了电视,时不时也会买一些肉啊,蛋啊的,改善一些生活。
其实,一开始我是恼恨虫子的。尽管我知道这是他父亲的错误,跟他无关,可我还是蛮不讲理的迁怒于他了。后来,时间久了,这种恨意也就淡了,知道听了我爸的话,我才算彻底释然了。我甚至想,将来要是我们还能再见面,我还是愿意继续跟他做朋友的,可是却没想到重逢时竟会是这样一种情景。
回宿舍后,洗澡时我看了看身上,有好几块青紫,按上去隐隐有些疼,不过不怎么严重,只是我的皮肤比较白,看上去特别明显。
说来好学校就是好学校,我们学校条件还是不错的,每层楼都有一个洗浴室,里面分了一个个小隔间,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还是很方便的。不过,好学校也有弊端,就是什么都比较贵,随便买点药就要好多钱,不是我这种穷人消费的起的。
反正脸上也没什么伤痕,衣服一盖,还是完好无缺的一个人,于是,我就没有理会。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第二天起来,我就觉得头脑又昏又沉,喉咙又干又疼,难受的厉害。估计是那天晚上吹了风,感冒了。
我这人大病生过几场,小病倒是不常有。只是,我天生体弱,一生病,不管吃不吃药,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不会好,所以,我一般都是先撑个一周,再买点药吃一下,再过一周也就好了。只是,这次似乎有点不同,三天后,病情忽然严重了起来,大半夜的还发起了烧。明明刚到秋末,我盖着厚厚的一层被子,竟然被冻得浑身发抖。没办法,一大早我只得去校医院买了点药。
本以为张腾事后会找我麻烦,可是,三天了,竟然没有一点动静,不得不说,在我生病期间,这无疑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我和李淑媛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件事件受到影响,我不能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承认,我的心里憋着一股邪火,说不出是在跟张腾较劲,还是跟虫子较劲,抑或是跟自己较劲。
当然,我也确实不愿意失去李淑媛这个朋友。李淑媛家境殷实,在家里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娇娇公主,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公主脾气、小姐架子。
我们食堂分了两栋,一栋叫香苑,就是我经常去的大锅食堂,十几个窗口,几十排餐桌,就是这个食堂的全部。另一栋叫桂苑,里面无疑精致了许多,优雅的环境,宽敞的软座,各种精品小炒好看而美味,只是,价格也翻了一倍。
家里稍有点资本的学生都喜欢去桂苑享受这种小资的生活,可是,李淑媛却一直都是跟我一起去香苑,从来没有嫌弃过。她这种平和低调、随性温顺的性格我很喜欢。
那天,我们又像往常一样,在人少的时候去食堂吃饭。一路上说说学业,聊聊将来,她还时不时的关心一下我的病情,劝我再去医院看看,俩人很是融洽。
打了饭,坐下来,我们吃的正开心,一阵令人讨厌的声音就很不识趣的插了进来,破坏了这种和谐的气氛:“哟!这不是我们的状元郎吗!”
我扭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琪哥,站在他后面的则是虫子以及被称为扬哥的那个人。四目相对,虫子并没有躲闪,只是迎上来的眼神无情而冷漠,跟看陌生人无异。因为生病而被暂时忽视的憋屈和愤怒腾地一下溢满了胸膛,我以冷漠回应,瞥一眼后,便直接无视了。
那个琪哥径直走了过来,眼神暧昧的在我和李淑媛身上流转:“没想到啊,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有两下子啊!”
对于不想听的话,我全当没听见,只是转向李淑媛问道:“你吃好了吗?”
“恩!”
“那我们走啊!”
“好,走吧!”
说着,我站起身来就要走。只是,没想到我步子还没有迈开,又被他按着肩膀一把按了下去。李淑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我们,也跟着坐了下来。
他看我,不怀好意的笑了:“别走啊!相识就是缘分,我们聊聊嘛!”
我又试着起身,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我很生气:“我又不认识,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聊聊不就认识了吗?!再说了,好歹大家也是同学一场,别这么冷淡嘛!我叫钟琪,那边红头发的那个叫马义,是我大哥兼偶像,那个看起来人模人样的那个叫肖扬,他俩是我铁哥们!别看你是个什么状元郎,可是在这个学校,状元什么都不是,顶多算是一个挨枪的出头鸟!你呢,以后你就跟着我们混,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我不稀罕!我跟你又不一个班级,算是哪门子同学,再说了,照你这么说,我同学多了去了,要是一个个都要跟我聊聊,跟我认识,我忙的过来吗?!”
钟琪眼角抽了抽,脸上似乎有点挂不住,便揪着我的衣领一把把我从座位上揪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啊!我愿意搭理你是给你脸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虫子一直冷眼旁观,就像看一场不痛不痒的闹剧。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怨气,所以故意派这个人过来报复我的。
我本来就浑身不舒服,这么一气,甚至有些抖了。我瞪着他去掰他的手:“你放手!”
李淑媛一看不对劲,也赶紧过来劝架:“你要干嘛,有话说话,不用动手!”
钟琪回瞪着我,甩都不甩李淑媛,只是揪着我的衣领推推嚷嚷。肖扬也过来了,一把拉住了钟琪的胳膊:“玩玩就得了,别太过火。”
我用力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反倒被他抵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不管承不承认,我心里一直隐隐期望,虫子会过来帮我。可是他却没有,甚至连冷漠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期望最终变成了绝望,都说黄连苦,可是,我却觉得我的心比黄连苦多了。
“你放开我……”
憋着的火气升到了顶点,推推嚷嚷间,我用尽了全力猛甩了一下。那双纠缠不休的手终于被甩开了,只是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我的头不可抑制的向旁边柱子上撞了上去。
伴随着砰地一声响,我只觉得脑袋就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腿颤颤巍巍的抖了一下,最后一软,身体就不可抑制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洛洛!”留在最后意识里的是那一声关切着急的呐喊,憋闷的胸口顿时舒畅了许多,我甚至有种不正常的报复快感。
温热的液体模糊了我的左眼,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