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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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水进屋子时,阿南开口问了城里情况。枫落也不甚不清楚,瞧了雪鸢,模糊说了句极有可能是寻人。阿南不作声,枫落晌午就回了李家村,那先生一职必是辞了,眼下仍需要银子过活。雪鸢见两主子沉默,便悄悄退出了屋子。
“那接下来可有打算?”枫落细想了遍,摇头后又立即点头。阿南撩着红肿嘴唇轻笑。
“你总是有办法的。”枫落说临山烧炭卖有希望,在京城他没少见那些卖炭翁。年头已过一半,提前几月做准备,定能卖得一些钱过年,算上雪鸢,三人分工劳作,也要轻松些。阿南想想,觉得可行,便定下来了。
一大早,枫落和阿南带了干粮,进了李野说的荒崂山一带。古木参天,枯枝怪藤相缠。两人走走停停,观察四周,片刻便抡起斧子砍向一颗腰粗的大树。
两人合力砍了一个时辰,中途有停歇,止渴充饥。晌午时,大树倒了地,两人劈了粗树枝,截成段,劈成长块,捆好,一人背了一捆回村。村子去荒崂山十里。两人回到前院时,手脚肩都起了泡。
雪鸢烧来水,李野看这两孩子遭罪,嘴上不说,心底疼得厉害。进屋子问了老伴针线盒,拿出来备好,抡起斧子朝粗实未来得及劈开的木截下手。
阿南和枫落各自进了屋子,洗澡前,枫落递给阿南两瓶不同药膏,阿南知道几日不洗澡,身上颜料再沾水自要褪色。接了药膏细闻,便知另一个是用来治伤的。
虽是中了蛇毒,一日后,李野精神已完全恢复。不多时,已劈好了一堆。
阿南和枫落从屋子里先后出来。阿南出来时,雪鸢差点认错人。枫落只站在自个儿屋子前没说话。
李野拾起地上针递给雪鸢一根朝阿南努嘴,他则唤了枫落进屋子。枫落回头淡淡地看了阿南一眼。阿南正低头轻笑雪鸢的不解。
进屋子时,雪鸢仍是猛瞧了阿南一阵。阿南也不同她讲话,只将肩上衣服退了些,露出肩头,让雪鸢上前挑水泡。
两人挑了水泡上好药,也没走动。只在各自房间用过饭,早早休息了。药效极佳,一夜翻过,破掉的水泡已经结痂。枫落起得早,见雪鸢做好了饭,便匆匆在厨房吃了些,带了干粮和水,也不喊上阿南一个人往荒崂山去了。
阿南醒来已是太阳照床,脸上肿於完全消退,累得慌,睡得饱,脸上气色也极佳。李野经过屋门,探头朝里看了他片刻。阿南正在穿鞋倒是没注意,出门寻枫落时就听雪鸢在厨房说人一大早就出门了。
阿南只当又是进城去探风了,便留在院子里准备烧炭什物。李野放过稻田水,回了院子。阿南忙过活正要找雪鸢,李野唤他坐片刻,两人聊了一阵,谈了些以往的事,阿南也没有隐瞒,说了前面不堪的经历,倒是李野朝他竖了拇指。只让他别往心底去,该忘的忘掉,娶门媳妇好好过日子,说到娶媳妇,两人想到了一处,李野问起雪鸢时,阿南心思仿佛被人摸了个底,脸顿时红了个透。李野只说顺其自然,还问阿南愿不愿意在村子住下。阿南心底想,这般宁静生活,在他结婚生子后,自是最好的。但不知枫落作何打算,他总不能过河拆桥,这事得看枫落意愿,何况好多事一直都是枫落做主。
太阳下山,枫落还没回。院子一干人才开始担心他。雪鸢很是急,阿南却轻笑安慰她。
“用不着担心,一路都是他照顾我,有啥事是他没见过的?”阿南这番话让李野和雪鸢都吃了惊。看阿南肤色嫩滑,再看枫落黝黑精瘦,两人又明了似地,稍稍放了心。
枫落回院子时,夜色染黑。除了一大捆木头,还有几株萎顿的异色花。枫落洗过澡,捏了花汁滴进一个细细药瓶里,再从药瓶里倒涂在伤处。伤口先是清凉如丝,接着便是疼如抽丝,疼到心底深处,只抓紧了木桶边沿,咬紧牙,坚持一阵,痛才慢慢消失,伤口竟完好如初。枫落看了手掌和肩头,吐出口气,起身穿衣,将剩余花全部捏出花汁滴进药瓶。
吃过饭,枫落拆了阿南伤处。
“让雪鸢来吧,你累了一整日,得好好歇息。”眼底的关心有时也很刺眼。枫落皱眉起身,让了候立在一侧的雪鸢,递上药瓶,一言不发,转身出了门。
枫落进屋子,正要关门。就见李野出现在门口。
“大爷可是有事?”枫落将李野让进屋子。
“这事我有跟阿南提起。我和你赵大娘都希望你们能一直住下。以后这院子和几亩田地都留给你们。阿南想和雪鸢在一起过这般村野生活,你吃得苦,不畏山野劳作,等阿南他们结婚后,再攒钱替你娶门媳妇。你媳妇自然是村里的好,这样你两兄弟在村子也有个依靠。”
枫落倒茶手颤几颤,很快坐下来,默不作声。李老头在上座静候,老两口好不容易捡到这有儿有媳妇的便宜,无论如何今晚他得问个结果。
枫落深知李老头打算,也清楚阿南守身是为何。一路走来,是他过了。枫落抬头浅浅一笑。
“您老放心,阿南和雪鸢会留下来。”
枫落没说自己的去留,但这个承诺,李老头已放下心了,便乐呵呵回自家屋子告诉老伴去。
秋夜凉。枫落睡不着,他这一生不断得到不断失去,先前柳正说他是枫落,彩雀却说他不是枫府之后。枫落吧,经历色茧一事已是不敢再用。想起郡主府门前侍卫,枫落只道叶辰身份也是被人揭穿了。只说身份一事跌荡不平,光是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彩雀、二哥、罗俊、这一刻便是阿南了。细数过来,枫落顿觉得这些年过得竟是这般孤朋寡友。转瞬又是独身一人,继续逃亡。逃亡不可停息,不然枫大将军寻来,只怕阿南和雪鸢以及李老头一家甚至李家村都得遭殃,想起罗家村,枫落心底一阵悲苦,也不知张大娘和牛大哥他们过的如何。
枫府,花园,何春华正在锄草。抬头就见五少爷枫林抱着剑沿着花圃走来走去。
“五弟!”枫阳下朝归了枫府。将军府倒是闲置了。
“只查到二哥落了河夹镇河谷。我想亲自去一趟。”枫林抓了剑柄在手。
“是愁洛敏没机会杀你么?那一带地形复杂,且你不熟,敌多我寡。你秘密前去不正送给他这个绝佳机会?说不定你二哥早顺那河道出了河夹镇。你且去江南一带细查。”
“我派人去凤阳城方向。”枫阳话音未落就见柳正黑着脸往花圃走近。枫阳和枫林皆是一惊。
“人还没找到?”枫阳点头。柳正轻哼一声。枫林立即应了。
“十日内一定把二哥带回来。”柳正眯眼看枫林一眼,转身走了。
“到底是我多虐了。”枫阳瞧着远去的母亲背影,苦笑。
钟宁宫,肖皇贵妃瞪着肖紫涵。肖紫涵从枫霜嘴里得知枫舞还没回府再迟钝也知晓了枫舞心思。早听说要赐婚,就怕近日下旨,肖紫涵便立即进宫向肖皇贵妃说了此事,道她无心这桩婚事,既然双方皆不乐意,又何苦强求,她虽知道此事由皇上暗中安排,却不知皇上和肖皇贵妃的决心和坚持。
宫外传来三更梆声,肖紫涵已是无能为力。近几年她和枫舞不常见面,也淡化了对枫舞那份喜欢之情。更甚的是枫舞不喜欢她,真要入了枫府,往后日子怕也不好过。
肖紫涵起身告退,就见掌事太监匆匆跑进来跪地。
“太后侍卫长柳正大人求见皇贵妃!”
“继凤心之后的暗朝实际掌权者枫府柳正?”肖皇贵妃惊讶了片刻,随即明了柳正来此所为何事,立即让人请了进来,这个柳正是凤珙告诉过她的不可开罪的两人之一,还有一个便是洛英。
不知柳大人深夜前来所谓何事?肖皇贵妃请柳正落座,肖紫涵请过安,亲奉了茶。柳正瞧了低着头的肖紫涵,有些犹豫。
“夫人是为退婚一事而来?”肖紫涵胆大,自个儿提了出来。她真心希望如此。抬头甚是期望的看着柳正。柳正瞧了瞪眼的肖皇贵妃,点了头,说道枫舞眼下尚未寻回,回来怕也不依。好在皇帝还未下旨,事情亦有回转余地。
柳正暗自取缔婚约一事,凤珙也是拒不得。这事满朝文武皆知晓,虽未下旨,但面上还得皇上同意了才可。柳正便让肖皇贵妃将话带到。肖皇贵妃自是不会推脱,只她这皇贵妃身份可得两说了,当初可是拿这桩婚事作保才荣登而上的。柳正走后,肖紫涵也在肖皇贵妃的怒目注视下离开了钟宁宫。
江南烟雨,十里莲花。铜陵镇莲花乡,荷叶田田扑倒在一座小院前。
小院门紧闭,枫舞正站在树下看挂在枝头上成熟的梨子。白衣乌发,身后石桌上,书页闻着茶香在风里微颤。一个小厮拿来一个长杆套子,走到枫舞身边。
“公子,这个能摘……”
吱呀一声,院门推开来,另一小厮供着身,在门旁让进了一个人。来人带着斗笠,纱衣轻盈赛雪,翩翩走到枫舞跟前。
“二少爷!”斗笠取下,竟是一个妙龄少女。唇红齿白,美目剪水。
“秦馨!”枫舞吃了一惊。秦馨微微一笑,脸上浅窝醉风。
“别来无恙,路过平阳道也不来探望,可是秦馨做了错事,惹恼了二少爷?”
“秦姑娘说笑了,枫舞因有事不敢有所打扰,更担心给姑娘惹来麻烦。还望见谅,只不知姑娘如何得知枫舞在此?”
落脚处随地而择,中途也没见过秦馨,俩小厮卓立和李瑜尚不知他身份,不可能泄露了出去,况且铜陵镇离平阳道也有好几十里。但秦馨却是轻易得知了他的落脚处,枫舞极为担心,婚期已过,与他而言的逼婚之压自也消减了不少。他敢逃就是赌了眼下朝政局势,何况作为强势的母亲必不会让府上陷于困境。只是不知那婚约到底是取缔了还是没有。
“一个多月前在平阳道九阳客栈秦馨见二少爷一个人行色匆匆,担心出事,便自作主张让人跟了。但跟丢了,当时秦馨也以为是瞧错了。只是五日前有人暗地里找到了平阳道,为了确认此事,秦馨在这十里莲花乡可没少打听!他们是何人?所为何事?秦馨能帮上忙么?”
枫舞脸色早变,枫府的人还是找到这里了。眼前人的不安,秦馨看在眼底。
“铜陵镇虽是在查访,但找到乡下这地儿还得花上不少时辰。再过两日,十里莲花乡游客四方入。二少爷便可躲上一躲。”
秦馨虽想着让枫舞跟她回秦府去,但是枫舞和秦馨相识的事不少人得知,找他的人必会关注秦府的一举一动。
“不必了,秦姑娘还是早些离开吧。”秦馨知道枫舞的担心,随即笑道。
“你这院子正是我表叔家的,表弟嗜赌,近几月都在跟着我大哥学做生意,前些日说卖房的事,漏了嘴。我便猜出一二,是以借口探望他方才来的。所以二少爷不必担心。又因路程远,秦馨也不宜久留。还望二少爷多珍重!”
秦馨走后,听到院门外的车轮转动声,枫舞松了口气。这几日他得老实呆在院子里,哪儿也不能去。想到此,枫舞立即唤了卓立和赵瑜收拾行李。时刻准备着离开这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