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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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这里应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家宅院,可看着看着身旁气派无比的雕栏画栋,铮角飞檐,向君漠不得不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回头望了望,方才停留的那一排低矮房子在那一片新漆上了大红朱漆的廊柱簇拥下,显得格外不协调。
“贵府真是好生气派,只是万点朱砂一点墨,可惜了。”向君漠摇了摇头,忽然向慕怜搭腔道。
“公子是说方才那房子?”慕怜一愣,旋即娇笑着问道。
二人脚步未停,还是向前走着,向君漠对着回头望向他的慕怜点了点头。
“那是主上特意交代着留下来的,至于其中缘由,妾身也不晓得,只知道那房子主上宝贝的很,平日里是不叫别人靠近的,公子方才的话,还是不要在主上面前说的好。”慕怜细细的解释着,话末,明里暗里点了一句,防着向君漠不知道主上的规矩,犯了忌讳。
平日里不叫人靠近?那又为何被用来关押他二人?想不清缘由,向君漠把这点心思埋进心底,对着慕怜微笑示意:“快些走吧。”
见向君漠不再追问,慕怜心底暗暗出了口气,面上还是那副恭敬地神态,在前面小步走着。
向君漠,你知道这是哪么?
本来未曾注意过的话,现在却在心底里不断回响,向君漠本以为这只是赵晓歌的疯言疯语,可如今看来,这房子分明是有些故事的,只是不知赵晓歌和这家主人是什么关系,连这等隐秘都知道一点的样子。
一路走着,向君漠不由得开始打量身边的景致,整个府里几乎没有活物,连平日里跑来跑去的下人都未见一个,更别提那些花草,这么长时间,向君漠就只见了几株极雄伟的树,枝干盘曲,树皮皲裂,一副饱经风雨的样子,兜兜转转,路过的硕大一个花园里竟无半棵花草,只有几株枯竹还插在那里,竹叶早已被风卷去。
而身旁的廊柱上,则是新漆的大红朱漆,艳丽的晃眼,地上倒是干净,半点尘土不显,墙上的白灰还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至于那古旧的窗框上,红漆剥落,窗纸泛黄,放眼望去远处,层层叠叠的黛瓦上覆着薄薄一层青苔,勾勒着雨水流淌的轨迹。
“这里平时没有人住吗?”向君漠忽然开口问道。
慕怜身子一僵,虽然轻微,却没有逃过一直注意着他的向君漠的眼,但一瞬间便一调整了过来,转过头娇笑一声,说道:“公子何出此言?这宅子虽说只是一处分院,平日里也还是有些人手的,只是这几日主上住了过来,主上喜静,将那些下人打发走了罢了。”
向君漠笑了笑,不再言语,也不知心中对这份说辞信了几分。
这么一路望去,倒也不觉得路有多远,只觉一晃神的时间,就到了地方。
“公子,就是这了,妾身便不进去了,公子请吧。”慕怜在一间大堂外站定,面上笑的风情万种,侧着身子伸手请着。
“多谢姑娘了。”向君漠对着她点点头,也未再多说些什么,抬脚向着屋内走去。
堂内的青翎早就已看见他了,想起身相迎,却顾及着一旁背着手站着的白发男子,只是站在原地,面带犹豫之色的望着向君漠。
向君漠却是一笑,毫不在意的走到了青翎身旁,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眼仍背对着他的白发男子,抱拳道:“想必您便是这里的主人了,在下倾洛阁暮楚。”
“暮楚公子……在下可是久闻大名了呢,在下木青。”白发男子哈哈一笑,转过了身,面上覆着一块漆黑的面具,只露出了两个眼睛,眸底幽幽暗暗的,叫人看不出情绪。
闻言,向君漠浑身一颤,难以置信的望着那转过身的男人,眼底的错愕被那双调笑的眼尽收于眼底。
“倾洛阁,几时竟窘迫到需要你这阁主去收敛钱财了?”挪揄着,那白发男子哈哈大笑着一伸手,“暮楚阁主,请吧。”
木青……
听见这个名字,向君漠瞳孔一缩,这人是吴宫宫主,以一身毒功闻名于世,江湖上有关这人的传言不知多少,却不知有几分能当真,不过这人是出了名的孤僻冷清,平日里连吴宫里的属下想见其一面都颇为不易。
这般想着,向君漠笑着点了点头,顺着那白发男子的手走过去,落座于右边下手的交椅,身后的青翎不徐不缓的跟着,对方才二人的话恍若未闻,单只是低着头,眼中的忧虑更深了几分。
打量着那在吴宫里几乎一手遮天的人物,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人竟会是这般摸样。一身黑袍松垮的披着,半倚半靠着那新漆上朱砂红漆的廊柱,一双乌黑的眼虽说是幽幽暗暗的深沉如斯,却难掩其下的疲倦和暗沉无光。
这般神话般的人,原以为会是如那传言一般威武不凡,心狠手辣如斯。
向君漠心下思索着外界和这人有关的传言,听说这人当年练武功时出了岔子,必须每日一碗人血压制功法反噬,尤以孩童之血为佳,故此人所至之处,总有孩童莫名失踪,听说当年五龙堂四堂主的幼子便是遭了他的毒手,所以五龙堂和吴宫势不两立,两派之人相遇总是不死不休。
听说此人身高八尺有余,青面獠牙,长髯及胸,耳垂至肩,臂长及膝,整个人孔武有力,嗜血凶残。
听说……
可谁知……
那仅仅数年便将那个一盘散沙的吴宫重新凝聚起来的人,竟会是这般,孱弱。
如今这人虽说是满头白发,可从外露出的手和脖颈处的肌肤看来,却是个青年人无疑,身形也不甚壮硕,甚至有些瘦弱,只是那声音却是嘶哑不堪,好好地一个人,却毁在了一把嗓子上。
木青对着向君漠笑了笑,抬脚欲走,却是闷哼一声。仿若被电击般的失了力气,只能靠在那廊柱上大口的喘息着,瘦弱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撑着廊柱大口的喘息了片刻,那人却是笑了,侧过头对着门外站得笔直的慕怜哀哀的叫了一声,眼角眉梢却是带着笑的。
“还真是……叫人见了笑话。怜儿,又在置什么气,还不快过来扶我一把。”
虚弱的招了招手,这般简单的动作却像是牵引到了什么伤势,蹲下身咳得凄惨,可那乌黑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门口,竟是亮了几分。
再见那慕怜似是气极的一跺脚,气哄哄的转过身,别过脸去扶起那几乎瘫倒在地上的木青,却是满目的心疼与痛恨。
就着这般姿势,那木青虚软着瘫倒在慕怜的身上,笑嘻嘻的偏过头去凑到慕怜的脖颈处,低低告饶:“怜儿……好怜儿……饶了我吧……疼得很啊。”
“你活该。”慕怜僵硬着一张俏脸,却是冰冰凉的说,不甚温柔的把那木青一路拖拽到椅子上,安置好后便甩头离去了,竟是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嘶……”被那般粗鲁的丢在椅子上,木青抽了一口冷气,望着慕怜又一次走出门去的背影,却是苦笑一声,对着向君漠满怀歉意的点了点头,“让暮楚兄瞧了笑话去。”
向君漠望着那乌黑的面具,不忍再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客套的说:“倒是不知,木宫主此次唤暮楚过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有事相求的……不知,暮楚兄,可愿听木某讲个故事?”
他向君漠虽说是倾洛阁阁主,可举世皆知他倾洛阁震慑外界的一煞却是左护法影子,他武功虽说也是不弱,可和这正派的各大宫主堡主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及的,可眼下的木青却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但凡是武林中人,无一人会愿意将自己的弱处暴露于人前,可这木青此刻脚步虚浮,分明是内力全失的表现,如此的状况,又怎敢与他见面?
莫不是有恃无恐不成?
眼神扫了扫门外那脊背僵直的慕怜,向君漠在心中叹了口气,虽说木青是用雷霆手段把吴宫重新整顿了一番,可看这样子吴宫上下却也并不是铁板一块,虽不愿趟吴宫这趟浑水,却是身不由己,此时一条小命都被人捏在手里,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自是好的。”
从他来为止,青翎便一直低着头站在他的身后,未曾言语过,只是眼中带着点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