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行 残莲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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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
年少
倾城貌
绝世一笑
戏言誓约绕
梦回七年路遥
白莲染尘尘愁消
抬首依稀茶香袅袅
满庭院漫山夭夭之桃
世传锋芒仅为君一言抛
长相思红颜不复年少
明眸皓齿终为君老
空等去风姿妖娆
墨香逝烟雾渺
离愁别绪调
残莲火烧
诀别道
那朝
笑
——百字令·残莲调
《浮沉繁花吟·残莲曲》
残莲曲
琐窗寒,南歌轻铃长安吟。
点绛唇,江南半盏余温蕴。
声声慢,芳华未央桑兰见。
绮罗香,灯火锦衣长夜行。
——题记
“你是谁?”有着清秀眉目的男孩看着一身洁白衣裳坐在秋千上笑容无邪的女孩,微微偏着头开口:“我是紫东愁。”
男孩面容不算俊美却是清秀,带着些许幼稚的笑意,那时的他便有着拖延的眉梢。
“莲子,神寺莲子。”
在他记忆中,女孩的微笑从那时开始便是温婉至极,春风不及其万分之一的柔和,十多年后,二十多年后,直到她离世、被火焚烧尸骨无存,都一直有着那样柔和却坚强的笑容。
“莲子,很好听的名字。”男孩一笑如风,有些俏皮又有些不羁,有着孩童最顽劣的单纯。
“我也这样觉得。”女孩一直保持着美好的笑容——“愁,很有意思的字呢。”
“你也这样觉得吗?”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
是的,我也这样觉得……
那年春天,柳绿河岸,抛下一池的早开青莲,在风中微微摇曳,满城柳絮飞扬。
九重樱记录了这一场灭亡的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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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事成之后,我来娶你。”他站在大阪最大的港口中央,嘈杂的人群、叫卖的商贩、吆喝着起航的渔夫却盖不住轻声的一句话。风微微拉扯他们的头发,交集在空气中。
他走时,这般对她说。
依旧如幼时一般眉目清秀的他,神色严肃,仿佛在说一个庄严的誓言,永不破灭的幻觉一般令她痴迷的嗓音。正是阳春三月,细弱的风拂起她的如墨青丝,露出一双温婉美丽的眼,他浅笑,她垂首,宛如一对良人,便是一对良人。
“好。早日回来。”她的语气坚定,仿佛相信他会如约回来,会同从前一般两人举杯望月对诗相依鸳鸯。
她依稀记得,那时大阪港口岸边略过几只春燕,静静盘旋,欢悦的叫声拂起她的心绪,她踮起脚尖落吻在他的眉心。
“莲子,好生照顾自己。”他温暖的掌心拂过她的面庞,将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在她耳后,目光宠溺。仿佛十年前初遇的儒雅风流。
如此美好的男子。
会的,我一定会的……
那年,她正值二八年华。
因他一句似誓言却又不如誓言庄重的话语,作为大阪的第一美人,她在大阪苦等七年。
每日码头开启的时候,她总要在那静静站上几个时辰,身着最美好的华服,画着素雅的妆容,巧笑倩兮,等着一条来自海的另一端的船。船上有她爱的人。她的夫君。她要以自己最美丽的样子,面对风尘仆仆的他。
坚强而单薄的愿望,装着她满满的思念,满心的欢喜。
那时,她的眸中有着最深的期盼,最美的恋慕,最俏的风华,以及闻名的贤惠貌美。
明眸皓齿的女子,眸中敛着情深与倔强。
他不喜欢女孩子家习武,故此原本生在道馆的她,从未在他面前拿起过象征尊严的武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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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封书信远渡重洋被带回大阪,他说中原与大阪不同,虽不同却亦是美如桃源,他说等他回来,定要带着她去看看,他说中原女子开放热情,与她不同,他对她情有独钟。
她笑着,然后望向窗外寒月,再美又如何,若是无你,不过过眼云烟罢了。然后执笔在纸上画出一枝盛开的桃花,附上汉人的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然后从某一天开始,再没有信从中原寄回来。
“莲子,还在等他哟?”隔壁的阿婆和蔼的笑着,碎花布腰裙洗得老旧,勉强算透出些沧桑的模样,她有些惋惜的看着目光沉寂而风华绝代的莲子,开口问到。
“是啊,他答应回来娶我,就一定会回来。我要让他看到最好看的自己。”她微笑着回应。其实并非没有疑惑,并非没有动摇,并非没有不信任,只是每次在忆及那年初春他含蓄而温和的目光,坚定而不舍的语气,所有的云雾都会被打散,然后露出明媚的阳光,坚定着她的信念。
“我们莲子真是有深深的执念呢……”阿婆叹了口气,依旧和蔼,只是多了几分惋惜“但愿紫东君不要令我们莲子失望……毕竟我们莲子等了他那么多年……”
那么多年……她静守在自己的道馆中,画地为牢,将自己深深锁在他的颦笑间不得解脱,唯愿他早日归来,为她解了这一局相思。
静待年华蹉跎了她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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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
绮罗香浓,锁窗度日。
终于等到那条归来的船。
船吃水很浅,朱红的外漆,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欢喜。
那是一个盛夏,暴雨淡漠地打湿她雍容的和服,舱门打开,一名面熟的男子慢慢走到她眼前——跟随他出海的人。看着依旧风华正茂画着盛装的她,放轻嗓音,仿佛在安慰她,又仿佛在讲一个故事,说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那个人对她说:“莲子姐,别等了,哥他……早就和一名中原的汉人女子走了。”
“嗯……”她的目光犹豫了片刻,声音喑哑了些许,脸色依旧红润,血色从嘴角退去,却被牡丹色遮掩,无人察觉。
再次眺望着海的尽头,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好似从未发生过一切一般展颜一笑,就像是她连续七年心血来潮每天在港口漫步几个时辰,就像今天那男子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在讲述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挺起腰肢,缓步走向自家道馆。她仿佛还是那个不输于男子的神寺莲子,还在她最美好的时光等着最美好的人。
朱红的船漆顿时变得刺眼而昏暗,那里满载了她沉沉的思念,深深的期盼,死寂的绝望。
七年的岁月丹青描绘,换来一句“他跟着一名汉人女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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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重重的击落空气中的尘埃,传来风的回响。她手握练习用的木剑,汗水顺着光洁的额角滑落,似是在替代眼泪的宣泄。她不是羸弱的女子,昔日不曾在他面前拿起刀,只是因他觉得不雅罢了。只是因为他觉得不雅……
随他出海的人,终是告诉了她——
那名带走他的女子,姓赵。是中原大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虽并不倾城却妖冶如牡丹木槿,明艳美丽。
世界上总有一些癫狂的看客,为了一出绝世好戏,不惜牺牲自己的一切。
夜里寒风席卷,她打开竹帘掀起门上叮咚作响的珠帘静静坐在庭院中煮一蛊香茗,茶香袅袅,恍如已逝千年。
她从未想过离开他独自活着,原本以为结局是携手白头相约一世,却在曲终后发现不过一场戏剧完结。
梦醒百转,终不过一回曲散人安。
我做不到那两两相忘,刻骨相思未曾过问的你却以为我未曾为你做过何事。
七年过眼,原是我一厢情愿?
长相思,长想念,永无长相守的一天。
相知至此我依然等你。
刀光剑影我可以为你抛,小桥流水我可以为你打造。你却不要我知道你就究竟有何想要。
院中残莲凋谢时是否也曾怀有深深的怨念,怨天不留她地不留她连亲手栽下她的我也不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