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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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永嘉元年,永嘉帝初登大宝便是诸事不顺。起先是江南水患,遍地哀鸿民不聊生,折腾了朝廷大把银子,教原本便不是很宽绰的国库耗得捉襟见肘。皇帝大笔一挥给宫里减了用度,欲要省出笔钱来,却不想一向不安分的北方大宛竟挑在这当口儿攻上了边北一带,战事连连告急!
现在已是永嘉二年,从九月伊始的战事已打到四月,暮春时节。
昨儿夜里下了一场深雨,打落一地的花瓣,分外凄惨的样子。这时候天才方亮不久,泛着濡湿的青灰色。春寒依旧,阿朱在前匆匆引了太医过来,细看眼还是红肿的。
已至这光景,梧桐院里还是一贯的冷清没人气儿,只余了几个仆从战战兢兢地跪于地上,神色惶恐地候在外间。方才一夜时间,宋玉俍委在床榻上,鼻息浅薄,看着竟是弥留了。
太医跪上前去请脉,却被宋玉俍经手挥开去,她好像是一瞬好转了,不仅不让太医诊脉还撑起身子去看阿朱,要和她说话。阿朱见她伸手便再忍不住扑在床榻边,好让宋玉俍触到她的手,眼泪却断了线般扑簌簌往下掉,“郡主……”她声声叫着,实在说不出别的话,她倒能叫宋玉俍怜惜着她们奴才,但谁又可怜惜着郡主呢,郡主一生没行过何伤天害命的事,若说错,也不过是错看了良人,怎就落得如此了呢?她着实,看不明白。
而宋玉俍,她看阿朱这样悲伤,再强撑此时都难免落泪,她将手放于阿朱的手背,将身后事一句句交待给她,“你要记着将弘儿放于我身边,莫再让他离远了我,他已经没了父亲庇护,不能再没了母亲,他还那样小……”阿朱看宋玉俍一口气一口气的上不来,抖着身子已经只会痛哭答是,心里却分外恨,恨杜稔青这贱人、恨李纯阳、甚至还要去恨陈孝廉,若不是他……若是他……娶的小姐……这种堪称大逆不道的想法却于此时分外明,她看着从宋玉俍身下涌出的深红的血洇湿了整张浅蓝色床榻,像是深夜里盛放的海棠花瓣大片大片的萎靡在床榻上,惊心动魄,惊得阿朱失了魂一样攥着宋玉俍冰凉的手骨失声痛哭。
宋玉俍伸手想擦阿朱的眼泪,却是不能,阿朱一把抓住她垂下的手,贴在一侧泪湿的脸上,发抖,宋玉俍却笑了,“……我,再也不愿待在这侯府,哥哥此时定是在镇国府等我,父亲,母亲也是……”她说着,神色迷茫向往,竟像失了神智的模样,“也好,我们一家人,也终于能够团聚……阿朱,你要记得把我们母子都火化了,装在一个瓷蛊里,就埋在……就埋在后院里最大的那棵老槐树下面……”
“是,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记得……郡主……”
阿朱死死攥住宋玉俍一瞬松开的手,失声尖叫,而宋玉俍的瞳色越来越空茫,透过雕花的床帐,她看见一个半大的男孩张开双手看着高坐在树杈上的小女孩说,阿俍不怕,哥哥接着你。那时候的槐树开满了槐花,很美。宋玉俍轻轻笑了,嗫喏着回答,“……哥哥,接住我……”
很轻,却教阿朱听到,她着了慌拼命得喊宋玉俍,想将她从另一个世界扯回来,可心里却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的知道,她是要死了,她的小姐她的郡主是要死在这侯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