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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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恶小,何为恶小?善小,何又为善小?见仁见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唯天命而归,使然!
——《三国志》刘备及作者
李卓然的肉身饱经沧桑。
灵魂出窍的肉身再怎么经历沧桑,又能够怎么样?
瘫软在病床上,形如枯槁,眼光空洞。
这,就是一滩烂肉,之所以没有烂掉,是因为还有呼吸。
还有呼吸就不能称之为死尸。
只有呼吸,没有行动能力的躯壳,与死尸又有什么分别?
地狱(梵语naraka):十八泥犁中,列有十八个地狱。
何等为十八呢?就是光就居、居虚略、桑居都、楼、房卒、草乌卑次、都卢难旦、不卢半呼、乌竟都、泥卢都、乌略、乌满、乌藉、乌呼、须健居、末都干直呼、区通途、陈莫。这些都是梵音,全部是一些刀兵杀伤,大火大热、大寒大冻、大坑大谷等的刑罚。
凡此种种,本就是虚幻,没有真正去过地狱的,又怎么会真正体味得到地狱带给人的,到底会是什么?
是寒冷?是炙烤?是黑暗?是光明?是沦落?是淤积?是坦然?是迷离?
都是,又都不是。
演义成分里,对地狱的关押时间解释的很清楚:十八地狱是以受罪时间的长短,与罪行等级轻重而排列,若随最短时间的光就居地狱之寿命而言,其一日等于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岁,三十日为一月,十二月为一年,经一万岁,也就是人间一百三十五亿年,才命终出狱,逐次往后推,每一地狱各各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到了十八地狱时,简直苦得无法形容,并也无法计算出狱的日期了。
这,又是一个时间订立的虚幻,是么?不是么?去过?没去过?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不知。
事实到底是什么?谁又能够分辨得清醒?
有一件事,必须快速地做出决断了,那就是那个奴颜婢膝的特使,他在活大地狱的存活时间,得用秒来计算了。
李卓然指示霏霏,给那家伙加餐,将楚江王喝剩下的汤汁,加到那家伙的漱口水里,让楚江王散落的魂魄与这个家伙来个穿越时空的对话。
特使挂了,挂的很痛快,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淫威、倒行逆施,就化作了一缕漂亮的飞灰,那漱口杯还在地上打着转,特使就飞了,连着自己的身子一道,飞了。
李卓然毫无表情的脸,只在嘴角吱了一声,便拎起权杖朝着大殿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宝座走去,那属于他,早就属于他。
“贵神、日夜游巡、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听令!”李卓然大声发号施令。
“小的,在!”大殿之下,以往懒散无比的一干衙内们个个精神抖擞。
“贵神,放出鬼王,本王有任用!”李卓然特意将本王二字说的清楚十分。
“小的得令!”贵神有点儿兴高采烈,老伙计要被放出来了,能不高兴?
“日夜游巡,你二位现在就赶奔秦广王处,联络秦广王使节,诛杀宋帝王特使,就说一切后果本王承担!”
“大王,小的该怎么称呼你的封号呢?”日游巡就是那个老年痴呆,还是没忘了大王的称谓。
“这个~哦,你就说新任活大地狱冥王,风修王,敕令秦广王驾下一干,即可!”稍加思索,李卓然给了自己一个封号,当然,风修是楚江王给起的,自己只不过在后面加了个王字,这个字加上去可了不得,自己真的就成了王啦,不免有些小兴奋。
“是,风修大王,小的马上去宣旨!”老年痴呆带着夜游巡走了。
“黑白无常统领听令!”风修王扫视了一下黑白无常,这俩应该就是无常的头头。
“小的,在!”公鸭嗓依旧。
“你们差遣手下,要得力的,选出七对来,分赴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等处宣旨,按照日夜游巡的法子照章办事,听明白没有?”风修王简直就是号令群雄的架势。
“得令!”黑白无常统领退下。
“牛头马面,听令!”
“小的,在!”兽面人身,怎么看都别扭,不过,在地狱将就吧,不都这样么?
“你们分赴八大禁池去宣旨,切记,要好言好语,八大禁池是地狱十宫主刑罚地,八大冥主更是目中无主之辈,这次虽经变故,但是,骨髓不在风骨依旧,所以,少拿上差的架势唬人,听清楚没有?”李卓然说出这些自己都惊出一身冷汗,怎么这么多的地狱,自己之前从未听说,怎么现在却如数家珍一般?这真的是上天安排的?还是前世溯源呢?
“小的谨遵大王旨意,一定妥帖带到!”牛头马面说话闪身而去。
不消一刻,偌大的风修王宫就只剩下了李卓然跟霏霏。
霏霏的眼睛惊得大大的,她简直不相信眼前的弱不禁风的风修王,居然做起事来那么沉稳与老辣,不动声色之间就将大局平定了三分,从心底佩服。
李卓然回过头,看了一眼霏霏,眼睛里充满了轻松。
“冰冰该回来了,这个丫头,也不知怎样了?”
“大王尽管放宽心,冰冰办事向来稳妥的!”霏霏此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面对着的这个大王,做事缜密非常,可千万别说错话,落了什么把柄可怎么是好?
李卓然看出了霏霏眼中的异样,微笑着,不再言语,而是将眼睛转向大殿前方,那遥远的宋帝王黑绳火地狱方向,现在该是个什么模样?
入夜了,月朗星稀,是个好天,那斜挂在地狱穹顶的弯月,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镰刀,映衬着不算黑不算亮的混沌世界,穹顶上的星辰星星点点,一闪一闪的,活像一颗颗贼眼,在窥视着地狱发生的一切,地狱的活剧就要上演,是悲是喜,全都在那些星辰眼里,但愿这些奔忙别成为了最终的笑谈,如若那样,他李卓然就是笑谈之中的笑点吧?
看着穹顶,李卓然内心翻江倒海,不甚了了。
“大王,冰冰回来了……”霏霏在李卓然耳边低语。
“哦?想必一定是好消息喽!”李卓然说着话,其实内心比谁都紧张。
冰冰满身风尘,扑扑而来,脸上带着很少才有的笑意。
“大人~~”还没及冰冰说话,霏霏赶紧示意,叫大王了现在。
“大王,冰冰圆满完成任务,回来交旨!”
“说说细情,我想听!”李卓然有些兴奋。
“大王,冰冰到了信号覆盖地点还是不放心,就又靠近了些才按的发射键,您猜怎么着?按下去之后,黑绳火地狱便乱做了一锅粥,所有指令全部瘫痪,宋帝王的所有禁锢全部被解除,军队最先乱了,接着就是所有兵工厂,所有宋帝王的奴仆全部站了出来,一齐反对暴政,并且开始大打出手,不过,接着目标就不再是宋帝王了,这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这些受尽宋帝王压迫的子民们会一举推翻宋帝王政权,但是,这些子民却开始打了起来,宋帝王已经失势了,看到这种结局后,冰冰才回来复命的,现在,黑绳火地狱真的就成了地狱,那里到处都是战火,到处都有枪炮声,简直就无法收拾了!”冰冰说到这儿,喜中带着隐忧。
“哦?这样啊?”李卓然陷入沉思,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期进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是活神仙,他左右不了战事,而且,现在凭借自己的能力,也确实干预不了黑绳火地狱的一切,生灵涂炭着,他很焦急,但是,这焦急毫无用处,眼看着,除了眼看着别无他法。
“冰冰霏霏,你们是黑绳火地狱的,你们说说,黑绳火地狱到底有多少军火可供这些无政府主义糟蹋?”
“大王,我们属实不知,宋帝王曾经说过,如果去年武力统一地狱,还欠火候,所以将统一大业放在了今年,也就是说,今年,黑绳火地狱完全有能力灭掉十七地狱,实现大一统!”霏霏分析的还是很透彻。
“这是不生产状态,现在开战了,所有兵工厂还能不能维持生产不知道,如果进入战时生产模式,那么,这种形势将更加复杂,随时生产随时投入战争,那将无休无止也未可知啊!”冰冰补充的很是明了。
“等等,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倒想问问,资源,所有武器的资源从何而来?”
“大王,宋帝王这么多阴年可没少积攒家当,单单回收阳间废旧物资一项,每年就高达十几万吨呐!这还不算一些报废的成品武器,想想阳间那些战争贩子,还有那些浪费,简直就是败家子啊!”
“那么,这场战争没准儿就旷日持久了,我们没有办法阻止,没有啊,手里没有武器武装,想要去阻止一场大战,无异于螳臂当车啊!”李卓然灰心丧气,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战火将要吞噬一切文明,那些现成的文明啊!
“大王,现在之际,我们只能静观事态发展,别无他法~~”霏霏眼眶尽湿,充满绝望,冰冰也是。
“唉……”李卓然看着远方,那是黑绳火地狱的方向,他现在矛盾极了,每分每秒都有魂魄挂掉,这不是他要的,天道轮回,一切都有其必然的因果,打破这种因果,无数无辜魂灵遁入无间地狱,就如同黑山老妖,那么他李卓然就是罪魁祸首。
无奈的事不止一件,还有那去往各个大地狱的使者,他们都能够履行自己的职责,最后达到自己的预期吗?
怎么就不能省点儿心呢?
“大王,回殿休息吧,您已经在这儿好几个阴时啦,外面阴风刺骨,别受了风寒呐!”霏霏体贴地劝慰着。
这时候,李卓然才感觉到了刻骨的寒意从自己的内心逼出,不一会儿就浸透了全身,真冷啊,仿佛骨子里都结了厚厚一层冰,寒到了骨髓里,不一会儿又开始发热,全身上下像着了火,把自己烧了个透,还没等热浪散尽,又冷了,这回的冷更胜过上一次,就这样,忽冷忽热,李卓然不断在冷热之间打颤撕扯衣服。
他病了,伤寒,老辈人说的打摆子,其实,他内心很清楚,压力过大,他承受不住了。
老仲景来了,带来了他秘制的中药,帮助李卓然将养身心,看到李卓然的病灶,老仲景不免唉声叹气,老家伙比谁都清楚,这病,是熬心血的富贵病,五大三粗的苦大力才不会得这种病,这是累心累得啊!
霏霏冰冰忙前跑后,现在,李卓然身边就只剩下了这两个体己使唤,老仲景想要从小地狱调几个过来,被李卓然制止了,他不想兴师动众,这不是他的个性。
就这样,将养了十几天,李卓然的病情才开始好转,身病好医心病难治,老仲景离开时扔下句话,大王的心病什么时候好了,身体上的所有病痛才会彻底消散。
是啊,心病,那些使节还是没有消息,怎能令李卓然安心?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黑绳火地狱的战火到现在还是没有停止的一星半点意思,到底是怎么了?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非要刀兵相见不可?而且,刀兵相见,还就无尽无休了,怎能不令人焦急万状?
头上缠着一块白布,李卓然活像在戴孝一般,蜡白的脸毫无血色,美味佳肴到了他的嘴里,味如嚼蜡,他吃不香睡不踏实,心里全都是政治,远离政治已经不可能,现在,他就在政治的漩涡中心,要么拼尽全力到达彼岸,要么随波逐流跌进深渊谷底,他没有中间值,没有缓冲地带,要么是功臣要么是罪人。
鬼王出来了,怯懦了,不再敢靠前半步,看来惩罚的很深入,鬼王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鬼王,现在,他就是一个行尸走肉,戳在李卓然身边不说一句话,就像根木头桩子,任凭李卓然喊他叫他骂他,都不再言语,李卓然失望极了,曾经的得力干将现在居然成为了这种模样,他痛心疾首。
使节们,怎么就没消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