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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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然看到了,那悠远的声音来自王宫,一个如米粒大小的身影出现在王宫顶端,号令之后,身影开始飞翔,像一只自由的鸟,尽情在空中舒展翅膀,鸟儿飞过,后面留下了光灿灿的波片,曼妙地洒落在王宫四周,把整个王宫用光灿包围,本就光彩夺目,现在更是不敢直视,那刺眼的光芒具有绝对的穿透力,晃得眼睛立刻流下泪水,李卓然回头,只见所有卫士全部敬礼,所有从侍全部跪地叩头,他身后的特使们也都趴在地上,唯独剩了他自己还孤零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李卓然也寻机跪下的当口上,万岁之声再次响起,所有从侍再次起身向前徐行,李卓然便只好跟着,他不再朝王宫的方向看了,那个地方现在太晃眼!
就这样,李卓然跟着行进的队伍不时跪地叩头,不时起身往前走,断断续续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总算是走到了王宫跟前。
远观王宫,是一种气派,近看王宫,则是一种威严,庞大的宫殿看不到一扇门,但是往来魂魄却来去自如,李卓然用手轻轻接触了一下宫殿外墙,他惊讶了,这哪里是什么墙?这分明就是那些飘落的光灿灿的波片组成的一道华美的屏障,这屏障或者说根本不是什么屏障的东西简直就是触手即溶,而且接触过的手会感觉突然柔嫩细致了很多,这是什么?李卓然眼睛睁得大大的,被这绝妙的设计所折服,难怪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飞溅下光闪闪的波片,原来是补充这些空隙的,一遍遍的播撒,构成了这个王宫的外墙,简直就是神设计呀!
走进王宫,李卓然看到,地面上整齐排列着无数一米见方的琉璃砖,只要站在上面轻轻跺一下脚,琉璃砖便会飞起来,载着魂魄去往该去的地方,这种设计他好像在哪个科幻大片里面见过,不过绝对没有这儿的设计精巧,因为每块飞起来的琉璃砖下面都有一缕彩色的云朵一样的薄雾,看上去就像仙境一般。
在霏霏冰冰的导引之下,李卓然站上一块琉璃砖,霏霏示意李卓然自己上去,她们只能到这儿了,上面的世界她们无权踏足,不过,她们会在下面等着他,李卓然飞了。
在飞的过程中,李卓然又明白了一件事,这儿并不是一个大型办公场所,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些个大大小小的会议室和办公室,这儿只有一个正殿,那就是自己将要飞到的地方,之所以有那么多的飞着的琉璃砖,是因为这儿的外墙需要洒落波片,波片又需要播撒均匀,所以,大多数的琉璃砖是载着匠人悬浮在半空中整理波片呢。
到了最顶端的正殿,李卓然只能站在脚下的琉璃砖上,因为离开琉璃砖他一定会掉下去,一个侍从模样的鬼魂毕恭毕敬飞到他的面前,示意他,该交上朝贺礼物了,李卓然只好将夜明珠子呈上,再看着侍从飞走,直到现在,他都无缘见到宋帝王的尊荣。
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连同他在内共有十七个魂魄,站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小圈子,圈子的圆心位置现在还空着,那里就应该是宋帝王演讲的所在了。
一个侍从,飞到圆心左右的位置,高声宣布:“我主大王!英明神武无尚灵光的宋武帝王驾到!”用手势示意大家低头鞠躬。
“哈哈哈哈哈~~”大王魂魄未到,笑声先闻,是很浑厚的男中音。
“都抬起头来吧!”李卓然得令,抬头一看,哇塞!简直就是鹤发童颜呐!只见大王满头的银发,银白的长髯,清瘦的身形,高高的额头,长眉大眼慈眉善目,厚厚的嘴唇,娇小的鼻翼,高高的颧骨,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的标准模样。
再看看大王身上的穿着就更是个性十足,有那么句话叫“穷貂富棉大款休闲”,大王一身休闲穿戴,显得与十七位特使的西装革履极不相称,却又是那样的鹤立鸡群与众不同,一点没有不正式的意思,倒显得十七位特使拘谨了。
“各位特使,久等啦,老夫姗姗来迟,不要见怪才是啊!”一点架子都没有,平易近人,还没有听演讲,李卓然先就给这个大王打了个高分。
“各位特使代表的是我那十七个异姓兄弟,远道来此专为我这老头子贺寿,辛苦辛苦!”这句更是客气非常。
特使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些客气话后,大王进入正题。
“诸位特使,想必已经参观了老夫的工业及农业区了,感觉怎样?”
“好好,真好,太好了~~”
“见笑啦,我那十七位兄弟可都不这么看,认为老夫这是瞎折腾,吃饱了撑的!哈哈哈,老夫却从不这么认为!”这就进入正题了。
“想我阴曹地府自始祖初创之日起,便励精图治,才有了这十八层大地狱,才有了这无量的功德,其中也经历了多少坎坷与磨难呐!”
“而且,十八层地狱久经沉沦,分分合合几千载,却一直在凡尘背负着如此这般的骂名!”
“诸位应该都知道,阳间都盛传着这样一句话,那就叫做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这一上一下,就足以看出地狱在凡尘的印象,地狱是什么?地狱就是废品收购站,就是回收站就是垃圾场!”
“无端背负骂名上万年,作为冥界之主,我怎能淡定怎能笃定?我愤怒我咆哮!”
“但是,十八层地狱呀!我那十七个兄弟却甘愿背负骂名,不思进取,说什么知足常乐!狗屁!”
“于是,我网罗进入转世投胎的亡魂,只要生前是能工巧匠者,我就不拘一格降鬼才,我就重用!我打破十六小地狱的惩戒条例,将十六小地狱彻底改造成为老夫的庞大工厂,这还不够,我建立庞大的军队,研发高技术战争机器,我为了什么?为了折磨那些逝去的亡魂?为了保卫我这本就固若金汤的黑绳火地狱?”
“不!我要统一十八层地狱,彻底实现大一统!从而不断壮大不断开拓!将阳间的那些冤孽彻底绞杀,阴阳两界彻底实现长久的繁荣!”
“诸位特使一定会觉得老夫好大的野心呐!何止是野心,简直就是痴鬼说梦!阴间做帝王还不够,还要主宰阳界?老夫就是要这种霸气,就是要中兴地狱!诸位有幸聆听到老夫的高谈阔论,是尔等的功德!”
“诸位特使,该听的不该听的,诸位都已经听到了,那么,为什么跟你们说这些?你们想知道么?”
“那是因为,你们是我那十七个兄弟的身边重臣,你们将是我宋帝王手里的砝码!我想通过你们,回去劝劝你们的大王,早日向我宋帝王称臣,免得徒增杀戮,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不经历战火的大地狱!”
“诸位一定会说,小臣位卑言轻何德何能,我那十七个兄弟如何会听诸位的,实话说了吧,本王就是不想当着十七个弟兄的面撕破脸皮,这才请诸位特使前来,诸位只是我宋帝王的传话筒!”
“诸位都是我弟兄身边的重臣,这我清楚得很,所以,尔等肚子里吃下的那些珍馐美味,全部掺进了高爆液体炸药,诸位特使如不听老夫命令,瞬间,尔等就会魂飞魄散,连渣都找不到!”
“莫怪老夫心狠手辣,现在开始,诸位就是我宋帝王治下的高参啦!有不同意见吗?”
全场鸦雀无声,深深被这老不死的给吓着了,用心何其毒也,先是豪车接送,美女陪伴,山珍海味,最后整这么一出,令魂无所依附,可如何是好?
“下面,是每个特使一份的效忠文书,都把自己的大名给我签在上面,从今往后,诸位就是我宋帝王治下的了,在这儿再好好消遣些时日,回去后,你们的秘书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办!谁要是敢玩小伎俩,小心肚子里的炸药!”
接着,侍从给每个特使都发了效忠文书,一一签字后,收回,居然没有一个特使不签,这多少出乎李卓然意料,当然,他也签了,虽然无奈。
宋帝王连再见都没说,转瞬之间,不见了,把这些特使们全都晾在了原地。
李卓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地面,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空壳,出卖了自己的灵魂,签了效忠文书,他现在就是宋帝王的走狗,他对不起楚江王,但是,没办法,他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鬼魂,虽然受胁迫的滋味儿不好受,虽然从今往后自己就是一条夹着尾巴摇尾乞怜的狗,虽然肚子里的液体炸药随时都会彻底要了自己的命,虽然宋帝王所说的统一大业在他这儿是那样的无趣……
无数个虽然,搞得自己精神紊乱不堪,以至于霏霏冰冰跟自己说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到的酒店房间,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于己无关的琐事,可以忽略不计了。
李卓然的心底一直在咒骂:“这个老不死的,杀千刀的,千刀万剐的,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又有什么用呢?这还能有什么用呢?
李卓然开始纵欲,他睡了霏霏转过头又睡冰冰,他想发泄,想把肚子里的炸药发泄出去,但这种发泄又有什么用呢?除了搞坏自己身体,什么该排泄的东西都还在肚子里,况且,那液体炸药到底长得什么样,鬼才知道!
不知不觉,离开的日子,到了。
霏霏冰冰却没有离开他,宋帝王有旨,秘书就跟在特使身边,看得出来,俩秘书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估计她们肚子里一样有炸药吧?
出了黑绳火地狱,就像又回到了人间,这地狱里的地狱,让李卓然喘不上来气儿,几乎窒息一样,出来了,就好了些。
霏霏冰冰不得已,换上了走路方便一些的登山装,多了飒爽少了妩媚,在李卓然看来,这俩就是缠在自己身上的冤魂,阴魂不散呐!
俩秘书很识趣,就稍远一些地跟在他的身后,没事儿绝对不言语,李卓然当然乐得个耳根子清净,远点儿好,省心!
不知不觉,离活大地狱越来越近,李卓然心底里的负罪感就越来越强烈,宋帝王临行前并未再叮嘱什么,不过,他派了俩奸细,还用叮嘱吗?
眼看就要到了,霏霏紧忙几步,把李卓然拦下。
“大人,小女有话,可说吗?”
“你不是已经说了吗?”
“大人,我主大王临行前颁下旨意,要大人好言相劝,如果楚江王不听劝,就……”
“就怎么?说!”
“就想办法让楚江王喝下这个!”说着,霏霏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她没再往下说,不过,李卓然猜出了几分,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魂飞魄散软胶囊。
“你们大王可真够狠呐!”
“大人可不要这么说,现在,我主大王已经是赞主大王了,我们不该分彼此才对!”
“滚蛋!敢这么跟我说话!小心我逼你喝了这鬼东西!”
“小女不敢,小女造次,大人休要动怒,小女退下啦!”
李卓然将那个小瓶子狠狠摔在地上,又上去踩了几脚,可是那瓶子十分结实,除了脚底板疼之外,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
长叹一声,李卓然捡起了那个小瓶子,失魂落魄,丧家之犬,奸细,卖国贼,能够辱骂自己的脏话,李卓然一句句在心里默念!
“蜀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看着那熟悉的大殿,心里琢磨着大王的热情拥抱,该怎么去面对,该如何去应对,他是罪人呐,懦夫哇!
李卓然哭了,哭得很伤心,憋闷在胸口的那阵阵委屈需要发泄,这时候,只有哭,才是最好的方式。
“大人,哭吧!您早该哭了!但是,哭完了,我们该上路还得上路啊!”冰冰一路无话,此时却半命令半劝慰着。
李卓然心一狠,走!该死该活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