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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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曾发的感慨:父母不在了,家就不在了,这固然是一种痛苦,但是父母尚在,家就风雨飘摇又何尝不是更深的痛。
——作者
没有快乐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
这段时间里,李卓然逢人头便低下来,好象欠人钱没还似的,在电视台工作了几年,他不大不小也成了“名人”,他受不了背后的指指点点,脊梁骨被戳的钻心地疼,活了这么大,他由衷地觉得,脸对于一个人是这么重要,以前搞乐队玩摇滚,人家只能评判他年少轻狂、放浪不羁,但是现在这种指指点点令他受不了,他开始寡言少语,唯唯诺诺,与人交流时学会了闪烁其词,只有在夜里,他把自己关在窝里,才无边无际地胡思乱想,思维胡乱不堪。
经历了创伤的父母痛苦溢于言表,也许是为了转嫁痛苦,也许是突然发现亏欠与孩子的沟通,他们开始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儿子身上,嘘寒问暖,有事没事坐下来唠嗑,李卓然知道个中缘由,所以就干脆迎合父母,除却敏感的话题,天南海北地神侃,只为他们高兴。
宋文英之后又找过李卓然几次,简单地问候之后就彻底没了话,李卓然知道她想什么,但是李卓然却再也难于启齿,他觉得此时允诺什么都是害了她,一个女孩子名声比什么都重要,跟了他这辈子不就得背个沉重的十字架一直到老了么?李卓然活到现在没怎么帮过人,但是害人的事也绝没干过,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么好地女孩子往火坑里跳,这与感情无关,与自己荒唐地提出分手更无关。
享受光棍儿的日子其实一点儿都不好受,乐队的杂碎们好像约好了似的,一个个争着抢着搞对象,而且是一见钟情接着就地老天荒的那种,李卓然闲着时没地方可去了,电灯泡他绝对不当,看着酸及溜得难受。
拼命地工作,李卓然把精力全用在了工作上,别人不愿意干的他全干,别人吃不了的苦他全吃,甚至有些时候不该干的他也干了,像个傻B,单位给这样的傻B起了个标准的称谓,“骨干”。
父母托人给李卓然介绍对象,一波一波,走马灯一样,此间,李卓然最长处了一个月,最短的还没见面就拉倒了,不是不想搞,实在没合适的,心气儿高的看不上他,长得一般的他看不上,整个两三年的光景,处对象如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为了增加点收入,李卓然学会了婚礼录像,一年下来多少赚了点儿,但是心情却一度跌入谷底,看着一对对新人步入礼堂,再冥想着他们洞房花烛,李卓然的心一个劲儿一个劲儿地不是个滋味儿,毕竟老大不小了,老家的同学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这儿,孩子他妈还不知道在哪个丈母娘肚子里转筋呢,再想想自己的家境,无心去细想对象,还有谁可以包容他,不计较他,想想头就疼。
有些时候,有些人,简单的一句话有可能就会点醒另一个人,驱散其心内的浊气,一次同学聚会,“肚皮”喝多了,站着高喊“爱鸡巴谁谁,我他妈就是我,我他妈就是我!”微醺的李卓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但是却彻底点醒了他,爱谁谁,李卓然不还是李卓然么?放开心结,去谈恋爱,去结婚,爱谁谁吧!
厂子很大,专业技术人才向来不缺,但是缺能拉会唱,能写会画的,李卓然捡了很大便宜,学乐器后他学会了写歌、作词作曲、组织活动,外带着半吊子指挥,还都用上了。一到国家或是什么党的纪念日,厂子都要组织规模不等的庆祝活动,什么大合唱、文艺晚会、夏日文化广场,李卓然想当然被抽调到乐队,有时候被借到基层单位,组织合唱队选曲目参加比赛并指挥,经常忙得不亦乐乎。
一次,一个基层单位请他去指挥,不想却因此改变了他光棍的命运。
每次合唱比赛,李卓然都要同时应承多家单位,有些力不从心,一个单位为了比赛质量另聘了一个声乐老师专门教授大家怎样唱歌,这对于李卓然来说多少有些懊恼,“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算啥勾当?”但当他见到另聘的声乐老师后,懊恼便被抛之脑后了。
这是一个高个子女孩儿,高挑的身材、纤细的手臂、瓜子脸、杨柳眉、丹凤眼,一笑一颦之间荡漾着无限的清新,声音很轻,教授声乐时的轻声细语更象温柔地浅吟,李卓然迷糊了。
“你好,您是指挥吧?认识一下,我叫凌聪,配合你搞好这次比赛的,”凌聪大方的向李卓然伸出手,“哦哦,我叫李卓然,合作愉快!”李卓然下意识的礼节性握了握,柔弱无骨的手、柔滑细腻的手,他更迷糊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卓然如坠梦中的指导着合唱队,魂儿好像都被勾走了,排练时经常溜号,休息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聪,回家傻呵呵地笑。
稍稍平静一点时,他不禁捶胸顿足,“不般配,绝对不般配,人家是沈阳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学历高、身材高,长得又漂亮,指不定和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即使没结婚、没搞对象,又如何能看得上自己这个普通的出了奇的,没有学历、家境一般、没啥大本事、多少有点不务正业的主儿呢?”“不行不行,肯定不行,就凭自己的条件,怎么可能追到人家,太不般配了,太不般配了!啊~~~”,李卓然决定选择放弃。
比赛很快结束了,李卓然依依不舍,在庆功宴上他坐在离凌聪很远的角落,煎熬般等待宴会结束,但又怕宴会很快就结束,他矛盾万分。
“可以把你的BB机号留给我么?我们常联络。”凌聪在宴会行将结束时大方地走到李卓然面前,李卓然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迅速找到一张纸,写下自己的BB机号码,心想,无论这是纯礼节性的还是有意为之,他至少看到了哪怕一丝的希望。
席终人散,李卓然后悔不迭,他居然忘了问她的哪怕一个联络方式,自己失去了本应该主动去争取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李卓然对着自己的BB机一阵阵的发呆,床头、办公桌放着好多电池,他要确保BB机24小时开机,并在心里无数次地冥想着下一次见面时的光景。
日子在李卓然数着秒秒分分之中过着,他把每一秒比作一个小山丘,心在一个个小山丘间攀爬、坠落,再攀爬、又坠落,之后便是一个个失望,失望又堆积成失落。
在近乎绝望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BB机上一串灼人心扉的号码,电话打过去,银铃般的声音跃入耳畔“你好,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很忙吧?”“还好,你呢?”“还好”,短暂的沉默后李卓然终于主动了些“晚上有时间吗?”“怎么?有什么事么?”“想和你聊聊天”“那~~好吧”。
时间地点确定后,李卓然近乎于颤抖着将电话撂下,告别单身还是多了个普通朋友就看今晚了。
当晚的月色很撩人,风很乖,公园里的湖面荡漾着垂柳与月色的影子,一对对恋人或深情相拥或携手漫步或于无人处忘情热吻,李卓然头脑里不停地响起张楚的那首《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真的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在约好的地点坐下,揣着神经性早搏的心跳,李卓然貌似泰然的等待着,天知道为了这一刻他到底等待了多少秒,但愿上天眷顾。
“你早到啦!”背后那熟悉的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李卓然回头,投过去热辣辣地目光,“你~好,”一贯口若悬河的李卓然此时舌头仿佛被钢丝拉着一样,居然语痴了,“呵呵呵呵呵”,凌聪笑着,很爽朗地笑着,笑李卓然的不知所措,笑李卓然的笨嘴拙腮,“笑啥?”李卓然的幽默感尽失,“你的样子很可爱”,凌聪继续笑着,“你见到我到现在就说了四个字,你好,笑啥,呵呵呵呵”,凌聪学着李卓然憨憨的样子,“平时我不这样,见笑了啊”,“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别的男孩儿不一样,你的眼睛里有真诚”,“是么?我摘下来看看?”李卓然找回了自己的幽默感,“呵呵呵呵”凌聪笑得更爽朗了,“上次,忘问你BB机号了,早就想联系你”,李卓然象是在解释,更像是在表白什么,他语无伦次地喋喋不休,“说那么多干啥?我想问你,你把我约出来要干什么?”凌聪一语中的,直奔主题,真的是一个直爽干脆的女孩儿,李卓然喜欢,“我想和你交个朋友”,“我们已经是朋友啦!”凌聪不依不饶着,“我想说——不一样的朋友”,“怎么不一样?”凌聪故作糊涂,“我~~~你知道~~~我的条件~~~太一般了~~~你~~~我~~~配不上”,费了好大的劲李卓然把自己的苦衷才表达出来,“要是我不在乎呢?”凌聪追问着,“那~~~你家人~~~”李卓然像个娘们,“家人听我的,你还想说什么?”李卓然一时间呆怔着,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是他梦寐以求的,可为何馅饼都掉到自己手里了,自己反而不知所措了?
“你做我女朋友行么?”憋了半天,李卓然就憋出了这么句话,“行!”凌聪干脆地回答着,“要不然我干嘛来了?”“那好,我送你回家”,“你~~~,你很呆你知道么?”“是么?我~~~像在做梦”,“呵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你别告诉我你没谈过恋爱”,“谈过,好久之前的事了”,李卓然恍惚间和凌聪在湖边走着,俩人的手不知不觉间牵在了一起,象在倾诉更象是宣泄,之后的夜晚李卓然竹筒倒豆子般得不停说着,凌聪更多时候在倾听,累了坐会儿,乏了再走会儿,就这样,一夜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恋爱中的李卓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觉得什么都富有朝气,什么都充满希望,整个人跟上满了发条一样,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