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对着镜子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那些暗红色的淤痕怎么也清除不了，越弄反而越明显。扔下浴巾，把脸贴伏在镜面上，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灼热的泪水顺着面颊静静流淌。
    殷飞，伤了我的你，为我而疯狂的你，都是我最爱的你，但是如今我们回不去了。
    我还在渴望着你的接近，我渴望着与你的永远，虽然这些再也得不到。身体上的伤口会很快愈合，但是这颗被你烙上了屈辱的心早已千疮百孔，经不起折腾了。
    我是骄傲的人，放不下身段来乞求你的温柔，这样的个性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被你念叨着。如今仍旧坚持着我的固执，你该恨我的绝情了吧？
    真的爱你，却放不下曾经。阻碍着我们的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太过自强，介意着我的卑微你的优秀，在意着彼此的距离，由此逃避，因此悲哀。毫无长进的我现在仍是为了这个原因在躲你，只是再加上了一条……你的强迫。
    尽管是两情相悦，然而你的狂怒还是伤到我了，我输去了我的赌局，选择了离开，鸵鸟般躲在沙堆下，等待伤口愈合，等待自己学会面对。
    而这一次，你还会等我吗？
    她微微咧嘴，嘲笑着自己的痴心妄想，泪水流得放肆，痛得也张狂。
    我是在期待着你的等待，还是害怕着你的放弃，其实我也不知道……似乎任何的结局都是正确的决定，我会接受命运的安排。
    从浴室出来，电脑响个不停，QQ上全是他发来的信息。
    “你在吗？
    “或许现在来说对不起你已经不会原谅我了，但是除了这一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让你伤透了心，你恨我吧？我不会把过错用醉酒这个借口来掩饰，我想要你，但是太冲动。看着你和衣洋接吻的时候，我想我那时就已经疯了……
    “你能明白吗？我等待了那么久只能换回你若即若离的接触，有些不甘心，有些烦闷。你和衣洋玩笑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忽然很嫉妒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对他如此在意，但就是嫉妒他的好运，你不肯对我微笑却把笑容给了他。
    “我时常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在意着我……当你用小鸢的身份回来，你已经打算和过去说再见了，而我却还是死守着我们的过去。你不高兴了，说你如今只是小鸢，不再是以前的叶子。我很心痛，感觉像是被你抛弃了。你再不是我一个人的叶子了。王宣、许杰、小佳……那么多的人知道你的好，那么多的人为你沉迷，你再不是那个需要我的保护的女孩。
    “我该为你的魅力而喝彩，可我止不住心中的怒意。你释放了你的魅力，无人可挡，受你吸引的人如此的多，你会为我一人停留吗？
    “以前……那个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你没有给过我承诺。当现在的你已经学会了独立的时候，你又还会为我而留下吗？
    “叶子，容我这样叫你，我熟悉的你已经不在，你给过我机会去认识现在的你，只是却被我破坏。若是从前的你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我守在桌前告诉你这些你却没有反应，想来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该欢喜吗，至少你身上还是留着一些我能猜到的习惯？我再没有资格去请求你的原谅，你已经决定了我们的未来。你或许会叹息着我们的不可能，或许会悲伤着我们的错过，然而一旦写下了决定就不肯改变了吧。除了接受你的决定，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曾叫我忘记你，到了现在我仍做不到，而我却想求你忘记，忘记我对你的伤害。
    “你要幸福。”
    捂住嘴巴，泪眼模糊地看着屏幕，她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心是怎样碎裂成一片一片的。
    殷飞，当我在怨恨着你的伤害的时候，你又何尝不是正被我所伤。
    我是自私的人，只能看到我的痛，忘记了你也会为我的痛而痛。
    我们是连在一起的，欢笑能够同时体会，痛苦也会同样品味。
    这样的我们真的能分得开吗？
    注视着空白的屏幕，殷飞放任自己在绝望中沉沦。叶子哭泣的脸还在脑中徘徊，自己却再不能安慰了。伤了你的人正是我，安慰的话叫我如何说得出口？
    殷飞的母亲透过门缝担心地看着儿子，压低了声音对殷父说：“今早从清河居回来他就一直坐在电脑前，看起来这么难过的样子，是不是吃散伙饭的时候和人吵架了？”
    “不会吧，儿子的人际关系处理得一向很好，应该不会和谁结怨的。”殷父不以为然地摇头。
    听见父母的谈话声，殷飞僵硬着脖子，回头：“妈，初中那年叶子是不是来找过我？她当时要你带话给我，你为什么不说？”
    “叶子？那是谁啊？”殷父常年在外跑动，对于这些街坊的事不是很清楚，于是疑惑地问道。
    “我的一个同班同学。”殷飞淡淡地答道，望向母亲的眼神却满是尖利冰芒。“妈，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来过？”
    儿子的指责叫母亲相当尴尬，但一想到那个肮脏的女孩她的口气也变得刻薄起来。
    “你的同学？那女生可不是这么想的，她就是看上我们家的条件好，想缠着你，也不看看她自己那样子配不配！我怎么能让你被那种人缠上，自然就没告诉你……”话到最后，在儿子严厉的目光逼视下，殷母自觉理亏放低了声调。
    以手遮面，殷飞能够猜想得到母亲当日对叶子的态度是怎样的，他虽感激于母亲的养育之恩，然而时常也为她的势利而痛苦。
    “妈，你知道吗，我很喜欢那个女生……”
    “你怎么能喜欢那样的人！你条件不知有多好，喜欢谁不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喜欢上一个疯子的女儿！”殷母完全不能认同儿子的想法，急躁起来。“不知道她是不是遗传到她娘的疯病了，这样的人你怎么能喜欢！”
    “我就是喜欢她，你说我该怎么办？”指缝之下传来殷飞低沉而疲惫的声音。“你怕她会缠着我，我却怕她离开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殷父听了一会儿大概理出个条路来，见儿子一往情深的样子不住叹息。“殷飞，不是爸想说你，你平日再怎么胡闹爸都没有说过你，只是这次你太过了……”
    “我怎么过分了？我只是很单纯地喜欢上她，这样也算过分吗？”
    “我常常带你在外面混，你难道还不明白，你以后要娶的只能是其他公司的千金，像这个女孩……你还是想也别想了，我们是不会认可的！”殷父难得地对自家儿子说了重话，面色赤红。“你趁早把她给忘了！”
    殷飞低低地笑了。“我需要你们的认可吗？我忘得了吗？爸，我很好奇，你和妈真的是恋爱结婚的吗？若是，你们该明白我的痛苦，你要我怎么忘了她？”
    “反了你！爸妈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了！”
    殷父气急，拎起近旁的一个木盒朝殷飞砸了过去，殷飞也不躲，生生挨下了这一记。木盒尖锐的边缘划破了他的额角，他淡然地用手抹去血迹，微笑不语。被他这反常的举动给震慑住，殷母吓得说不出话。殷父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对儿子这么残忍。
    沉默地看了父母半晌，殷飞笑着开口：“不用担心我和她会怎么样，我说过了，她根本就不给我机会。我们是不可能的了，你们可满意？”
    讽刺的语气让门外的两人一惊，还来不及反应殷飞已关上了房门，怔愣了良久，交换了一个惴惴不安的眼神，彼此心里都有些明白，自己的话语怕是伤他很深了。
    屋内，看着依然雪白的窗口，殷飞苦笑。
    你是自由的叶子，是不可能会喜欢我这市侩的家庭的吧？好在我们没有未来，所以不至于惹你烦心，这是我唯一能让你高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