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镇一处深巷里，时不时飘出几缕青烟，好在融入夜色，而那剧烈的咳嗽声已在此持续两夜之久。一位白衣男子点跪在火堆边上，俊美的脸庞早已咳得发白，手边是一堆干柴、一包药粉，还有一张银质面具。
    忽然有人深入巷里，听闻他咳成这般，不禁劝道：“先生，你已经试了两夜了，还是不行么？若再这样下去，药粉没配出来，你也得病倒了。主上尚且不知此事，一旦你倒下了，那明夜的计划岂不是完了？”
    黍离仰起头看他，微笑道：“燕继，我没事，再试两次一定能好。何况就算我倒下，主上也有能力把计划完成，反正事无巨细，我全告诉他了。”
    燕继望着黍离的脸，惊得前后探察：“先生，你脸上的药似乎全被熏褪了。还好我来，要不你这样回去，定然被主上揭卝穿。”说到这里，燕继犹豫，“或许让主上明白也好，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为何不能让他知道？”
    黍离又咳了两声：“第一，他现在信的人，是黍离。第二，如果他知晓一切，非但不会谢我，指不定打草惊蛇，又让那日的事重演。况且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像现在这般，也不错。”
    燕继在旁看黍离烧了一会儿，已是无法呼吸，也不知他是如何坚持下来。这便是要混在柴里的药粉，黍离为了让此药挥发得鬼神不知，就一遍又一遍尝试分量。虽说药里无毒，但闻久了，多多少少会对身卝体造成一些损伤。燕继本想代劳，但黍离考虑到他要参与明夜的行动，故此亲身试之。
    “先生，我不明白。这药不是你卝的卝人送来的么？为何不事先调好分量？还要你堂堂……亲自尝试，难道不怕你出事？”燕继不由得捂住口鼻。
    “无妨。她知道我不会出事，那样的伤，我都死不了，何况是……咳咳。”黍离忽觉胸口一堵，又瞬时流通，“她一开始就不愿助我，说我多管闲事。眼下她能在最后关头送来就不错了。总比没有的好。倘若她真不把药交给我，恐怕明夜之事就只能靠下蒙卝汗卝药了。唉，只怪我不擅此事。”
    忽然，木柴星火之中闪出一抹绿意，黍离惊喜道：“可以了！”说完，立即把剩下的药粉分出四分之一，交给燕继，“这些就足够了。若我不试，只怕那些官兵要睡上两天两夜。”
    燕继接过药粉，担忧地看着黍离的苍白面色：“先生，我先扶你回去。”正当他俯身拾起面具，感觉背上一沉，竟是黍离脱力昏卝厥，忙转身托起他，不敢大声呼喊，只能在其耳畔疾呼：“离先生！先生！”
    一探鼻息，黍离的呼吸还算平稳。燕继赶紧灭去火堆，背起黍离飞奔回客栈。
    为免他人注目，燕继背黍离从后门进入，悄然奔回客房。好在天色已晚，各房间灯火皆暗，想必鸣垣也入眠。殊不知，一道窗缝里隐隐透出寒芒。
    燕继将黍离放在床榻上，倒了杯水就灌入他喉咙，使他呛得醒来。看他重新睁眼，当是虚惊一场：“先生，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试药这种事，以后还是由我来。先生不同于他人，岂能对自己的命如此草率。”
    黍离勉强支起身卝子，倚在榻旁：“你的命，也是命，如何能草率？何况你是要随主上征战的人，而我什么也不能动手。就算没有我，主上夺回王卝位也是迟早之事。”
    燕继见黍离面色依然苍白：“先生，那人给你药粉，应该也给解药，是么？”
    黍离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帮我把里面的药丸用滚水化开。”
    燕继即刻接过：“先生，你先休息，我马上去烧水！”这边说着，顺手替黍离拉下床帐。一转身，脚步已飞快踏出房门。
    只是燕继一踏出去，便在楼梯口撞上一双泛着寒芒的眼睛：“主……主上。”
    鸣垣夺过他手中瓷瓶，端详着：“这是什么？你怎么从先生房里出来？”
    燕继记得与黍离的约定，即便日后事成，亦不可透露其身份。此刻，也只能隐瞒鸣垣：“主上，先生……先生他身卝体不适，所以帮他弄些药。”
    鸣垣怎会信他？直接拔去软木塞，闻到一股刺鼻气息：“这不是寻常的药，先生究竟怎么了？燕继，你想瞒我？”
    燕继对这位主上还是有一定了解，只好泄卝露两分：“就是要混在柴里的药，先生要试分量，就试了两晚。虽说药是成了，但是先生他……”
    鸣垣将瓷瓶递还给燕继：“我知道了。你去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