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奔波，今日终是能够安心沐浴。待浴桶倒满热水，池月立即遣散屋内侍者，毕竟有些东西，不宜现于人前。
    池月解开腰封，将宽厚衣袍褪去，揭开里衣的过程，是触目惊心。双手的颤抖，几乎让意识回到那个夜晚。不仅是颈部的那块红印，从肩上至胸口，没有一处不是布满激烈的印迹。
    两个人影在池月眼前交错，也许是药物作用，他完全分不清留下这些痕迹的人，是鸣垣，还是颜书。而自己是否应该为最后的结果感到庆幸？
    身体完全浸入热水，漫上心口的热度，如是鸣垣倾覆上来的躯体。热水没过心脏，持久引致的胸闷窒息，与那夜并无不同。池月似乎看见鸣垣满足的笑意近在咫尺，同时也为自己的热切逢迎感到羞耻。
    那一夜，他也迷失了，且在药效消散之后。难道在媚骨香掩饰下的那个人，才是自己？池月疑惑了，如同不能让鸣垣久留长绝楼，分明不能与这个北雁废君产生任何联系，却让一切发生。
    池月将头埋入水中，强迫自己忘记。倘若有所动摇，不论对自己，还是对长绝楼，皆无好处。他自嘲着，要求鸣垣遗忘，可忘不掉的人，却是自己。
    浮出水面喘息，池月低头望着水光曲折，亦清晰看到水纹之下，两腿内侧未散的淤青。池月紧闭双眼，脑海里一片混沌。
    忽觉有人潜入房中，池月想要起身，却发觉身体僵硬，几乎难以动弹。莫非有人在房中下药？是烛火，还是清水？
    那人并无掩饰声线，直接现在池月眼前。面对水中赤身露体的池月，天沸竟无半点尴尬。她搬了张椅子坐在浴桶边上，与池月四目相对：“我就说那日七刃的考验，你怎会看穿我步下的毒针与药粉，原来是有人指点。我观察了你很久，始终不觉你是心思缜密到那种地步的人。”
    “你不是已经走了么？”池月亲眼见天沸离开，但没想到她竟然重新潜入，且是大胆对楼主下药，“不过是找我聊天，何必如此？”
    “若非如此，楼主会认真回答我的话？”天沸抬腿搭在浴桶上，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楼主，那日指点你的人是谁？莫不是那个叫乌桓的人？我记得那时，他尚未拜入长绝楼。”
    池月从容笑道：“无可奉告。”
    天沸竟然没有追问，而是神秘笑着：“楼主不愿说，我这个当属下的也不勉强。不如我们谈谈别的。”说着，她的目光停在池月胸口，“不知楼主胸前的那些吻痕，是从何得来？”
    连白从都难以启齿的话，在天沸口中居然说得这般自然。天沸见池月不答，也不客气：“那个乌桓不是让楼主全身而退么？怎么还会有这些东西？莫非那个国君没得手，楼主倒让自己人给上了？”
    池月感觉连血脉都隐现麻痹之象，甚至没有办法控制自身反应，听天沸一语道破，耳根的热意竟传到脸上，想必现在已是面泛微红。
    天沸笑了笑：“楼主不必挣扎，也无须动用内息。没用的。我的药力能持续一个时辰，到时候，自然能解。趁着这段宝贵时间，你我可以好好聊一聊。”
    池月仍是不言不语，天沸愈发有兴致：“楼主不说，不妨让属下猜一猜。依那位国君的德性，见楼主这样的美人，定要有药物助兴。然而楼主身负沧云子四十年功力，所以除了媚骨香，再无他物能够束缚。既然楼主双目复明，想来是服了解药才让那个乌桓救走。可惜媚骨香不解，楼主性命堪危，故而兴之所至……”
    “你住口！”池月忍无可忍，倾力怒喝，只是身体麻痹，连声线都受到影响，喊到最后一个字，竟然失声。
    天沸笑得乱颤：“要属下不说也可以，就请楼主道出乌桓的真实身份。”
    说到底，又回到第一个问题。池月无法忍受天沸再说下去，他极力想要忘掉的画面……令池月几近崩溃。
    “难道楼主看上了那个人？”天沸话说一半，蓦然起身，一手扼住池月的咽喉，“我不管你是谁！我忠于长绝楼，而不是区区一个楼主！我记得那个人的眼睛，两年前我曾与同伴试图杀他，可惜失败了。池月，你瞒得了所有人，唯独瞒不了我！有能力带你从弈王宫全身而退的，只有他！”
    池月无力反抗，只能笑言：“你认错了吧？他只是凌云峰的山野村夫。”
    天沸冷笑：“我承认，他隐藏得很好，直到今天，他看着你的时候，才泄露一丝端倪。或是说，这个人，是真的喜欢你。”
    池月已被麻痹得说不出话，天沸继续说道：“我越来越不清楚长绝楼在干什么，你和沧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救了北雁废君？我天沸虽不拘于四国，但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长绝楼陷入险境！”
    天沸松开池月，长叹过后，又低头看他：“你不愿说他的名字，我替你说，乌桓就是鸣垣，万俟鸣垣！”
    既然她已堪破，池月无话可说。天沸忽然凑近他：“你说今夜，他会不会来找你？若我以你为挟，他会不会为了你，以真身去见颜书？”
    池月蓦地一惊，心想鸣垣这个人，九成九会找借口来找他，今夜当然不例外！必须阻止天沸。池月强行驱动内息，硬是说出一句话：“师父说过，鸣垣，不可杀。只有他……可以……抗衡……颜书。”说完这句，池月额前尽是汗水，但他觉得值得，因为他看到天沸眼中，闪过一瞬彻悟的犹豫。
    此时，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步履极轻，若非高手，极难察觉。
    天沸对池月粲然一笑：“说曹操，曹操可真到了。虽说他曾向行老头许诺，不会对长绝楼不利。但属下……呵呵。”话音未落，天沸吹灭房中灯烛。
    【弗烟抽风时间：向资深腐女致以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