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池中物  第九章 无处容身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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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名字。”鸣垣心满意足地夸上一句,“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此情此景,正如昨日。”
    “真不知保你的命有何用!”池月忽觉左肩上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才忆起松月台上被斩了一剑,好在伤口不深,事后处处避着,也无牵动生疼,也就忘了上药这回事。只是方才一时羞愤情急,挥了左掌,故而使伤口裂开。
    鸣垣发觉他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重新打量他周身,才发现他一身血迹里,有他自己的伤痕。见他左肩透出殷红,便问:“受伤了?”
    池月瞥一眼伤口,虽说疼得手臂发麻,仍是不屑道:“没有。”
    鸣垣一声叹息,突然出手扯开他襟口,谁知血块结痂,衣物已与伤口沾在一起,这样一扯,更是连皮带肉掀起半块伤。“还说没受伤!给我看看。”
    由于动作慢了半拍,当池月想举右手拒绝,鸣垣早已凑了上来。被他带到泉流边上,沾水分开衣物,那伤口竟已深得见了骨。
    池月也觉得惊讶,也许是恩师之死淡漠了疼痛,一时之间也无太在意。但此处荒郊野岭,想要好好治伤,根本不可能。转眼见鸣垣似乎在怀里摸着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鸣垣摸出一个小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沧云子给的金创药,还剩了一些。”
    “师父……”池月本想接过那个瓷瓶,却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哽,当即负手退到一边,正声道,“我看你的伤已无大碍,不如就此别过。”
    “别过?你在开玩笑吧?”鸣垣快步到他身边,扒开他衣服,就把药粉倒在他伤口上,见他疼得颤了一下,“就你现在这样,若是出去了,被那些人发现,我看你可逃不了。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你师父要你保我无虞,要是你走了,而我死在这里。恐怕沧云子泉下有知,亦死不瞑目。”鸣垣抬眼扫过他眼神,“你不必瞪我,这是事实。”
    池月理好衣衫,朝外边看了一眼,山川之间,灰蒙一片,估计这雨还得下几日。“我保不了你。”池月如是说道,“况且以你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我保护。”
    鸣垣悠闲坐下,有意无意咳了两声:“莫说我现在身负重伤,即便是我没伤,在东阴之境,还有何处比长绝楼更安全?”
    池月冷眼看他:“长绝楼从不接纳陌生人。况且你此等身份,留在长绝楼,只会后患无穷。”
    鸣垣居然发出宽心的笑声:“你也说了,是后患,也就不是现在。如果有患,你赶我走便是。说到陌生人,若是楼主身边的人,还算陌生么?”
    “这个楼主,我只会当到回淮州为止。之后,我会传位给师兄。”池月不禁触及腰间的长绝令,心想只有像白从那样雷厉风行的人,才适合楼主之位。
    “凭什么要传给白从?长绝令在谁手上,谁就是楼主!”鸣垣忽然将话音放缓,“池月,你就这么不想当楼主么?”
    “他比我更适合。门中五位长老与掌事……他们心中的人选,也是他。我只是空有一个二公子的名号。”池月苦笑道。
    不知何时,鸣垣已站在他身后,在他耳畔低声窃语:“看来,你也不是不想。其实你根本不用怕,只要沧云子认定是你,其他人的想法,你没必要理会。”
    池月侧过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在长绝楼的地位,你想象不到。“
    鸣垣渐渐靠近他,近得可以感受他的鼻息:“你是否想过,沧云子为何传位予你?他明知你在长绝楼无所声望,还执意传位予你?”
    池月回想沧云子临终的话:“师父说,白从好杀,而我仁厚。可是,师兄杀的全是该杀之人……”
    “是吗?你确定?”鸣垣笑着退开,清楚看见他眼底的茫然迷惑,“连你自己都怀疑,更不用说局外的我。那日桓宫之中,那些羽林军不过奉命行事,而你的那位师兄,不由分说便让他们全数丧命。虽说我也时常赐死一些宫人,但也做不到那般残忍无情。”
    “他为了救我。”池月惊异自己的声音竟是这样微弱。
    “那天他的眼神,我也看到了,当真是彻骨冰寒。”鸣垣望着池月的疑惑,沉声道,“秦王暴政,国仅十五载便亡。你希望长绝楼能纵横四国多久?据我所知,历任长绝楼主皆是心怀侠义之人,断然不会处处树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池月打断他。
    “对不起,我可不是拐着弯骂你最爱的师兄。”鸣垣装作无辜,急急退步。
    池月微微抬眉眼看他:“说来说去,好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最终目的还不是要我乖乖接任楼主之位,好让你有个安身之所。难不成天地之大,你万俟鸣垣还无处容身么?”
    鸣垣挑眉道:“正是。还望池楼主收留。”
    “你!”池月无言以对,此人的脸皮真是够厚。
    “多谢。”鸣垣抢先道了谢,而后故作伤重之态,倒地昏睡,无论池月如何死踹,也不为所动。
    对于这种人,池月唯一的解决方式便是……不告而别。夜里,趁鸣垣睡得深沉,便直接单手攀上藤蔓,溜之则吉。
    两日之后,回到淮州。背负沧云子灵牌的池月,一袭素衣白袍,站在长绝楼地界之前,默然道:“师父,我们回来了,只是,我该不该……”
    “该!”某人一身暗色粗衣,从树后缓步而出。
    即使他沾了满腮的胡须,池月仍是一眼认出那人。虽是被他吓到,仍是淡定道:“你跟踪我!”
    鸣垣的衣着相当低调,但他那双眼睛依是锐利逼人:“你不回淮州长绝楼,难道还会去往别处?那天你一走,我也走了。只是你在沧云子坟前呆了太久,让我快了几个时辰而已。”
    池月正想赶他走,却见子衣忽然出现,心底胡乱想着如何交代鸣垣的身份。谁料子衣上来便说:“池月,一个人傻站着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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