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情微变，确实如她所说，自己是个彷徨之人，陷阱了迷局和沼泽，以自身的力量无法博弈出圆满的结局。我只是个人类，普通的人类，在面对一切不好掌控的事物时也会现出犹豫与不安，这是生物的自我保护潜意识作祟。
    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喜欢全方位思考的人，做事情也不会准备两套方案、不会在预订计划时就已经将结果想到，世界上只有无限接近完美的人，没有毫无缺点的人。是人，通常就会不断为自己找借口，不停寻觅摆脱麻烦的办法，再乐观大方的态度也敌不过心里那一份的自私。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抬眼问她：“这是你的目的吗？扰乱我的思路。”
    对方干脆将鬓角的发丝撩到耳后，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依旧风情万种。“我可不是个坏女人呢……”她伸出玉葱般的食指，比了比我心脏的位置，“只是想让你正视自己的内心，只有认清了自己该做什么的人才具备做‘琳琅’老板的资格。”
    我半垂下眼睫。
    是这样……吗
    “女人”忽然转移话题莫名其妙地道了句，“你觉得，世界上能够常胜的东西是什么？”
    常胜？
    我想了想回答说：“智慧。”
    她摇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也是被限制的。”
    没错，如果说一个武斗者和一名思想家在一起PK，前者一定不会给后者机会反坑的机会。再大的道理对那些崇尚力量的家伙们来讲屁都不是。
    “金钱？”这是结合目前社会主流给出的答案。
    “庸俗，金钱放在你们人类世界或许确实能无往不利，但是在我们这些几乎永生的灵体看来，那只是剥离真诚满足私欲的肮脏纸张。”
    得，又是一个反社会的，但不得不说事实的确如此。
    “身份？”
    对方轻笑，“身份？什么样的身份可以常胜？再大的官也有顶头上司压着，再嚣张的高位者也会被法则制约。”
    我两手一摊，“明白了。”
    “嗯？”她眼中波光流转，“继续。”
    刚要张口，却被旁边的齐弋抢了先，“你的意思是世间事物一环扣一环，根本就不存在常胜的东西，比如水克火、木克金，它们有自身的优势但并非毫无破绽可言，万物生生不息生生相克，只有更加强大的存在没有打破规则的王者。”
    我支着下巴点点头，摆出一副扑克脸，“虽然这货把我准备说的话都说了，也把我的风头都抢光了，但不得不感叹我俩的思路是同步的。”
    “喂！”男人不满，“说得我好像一直很不靠谱一样，难道我在你印象中是个只在打架时候才会显出点作用的无脑肉盾？”
    我斜眼看他，“齐兄，你最近吐槽功力渐长啊。”
    “我这是爱屋及乌。”
    呸……怎么听都不像是褒义词的正确用法……
    殊不知我俩的对话在外人眼里越来越朝“打情骂俏”这四个字靠拢。
    “说得对。”女人点头，“世界上根本没有能够常胜的东西。”
    大姐你玩我啊……
    “所以上帝是公平的，”沙凛不知何时站起身，凑过来加入了我们的讨论，“不要总觉得自己是人类就处于绝对弱势的地位，苏鲤。”他顿了片刻继而对“女人”道，“真是出乎意料，你竟然会帮人类。”
    “都说了人家不是坏女人嘛，”她掩嘴笑得妩媚异常，定力不好的男人怕是会直接被生生勾了魂儿去，“再者，连你沙凛都在意的人类我更是有必要关注一下咯。棋局，得横插一脚才有意思。”她压低声音，“我猜，他对你来讲是特别的吧。”
    “谬论。”这二字仿佛也受了感染结上厚厚的冰层。
    她没再继续言论，唯独表情别有深意。她不与沙凛多做纠缠，转头面向我，“失礼了，一直没作自我介绍，我叫‘旖’，年龄嘛，记不清了，反正大你很多倍。”她指着我的右腕处，“看好‘无念’，保住小命，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你的坟前。”嗓音里带了些神秘，“毕竟，除我之外的那些家伙都不怎么‘善良’呢，保护者也无法时刻待在你身边，所以命运这东西还是自己掌握得好。”
    我揉揉脑袋，有点无奈地笑笑，“总感觉自己被教训了一顿，偏偏还品味起来确实蛮有道理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不坚挺下去还真辜负了您的一番好意呢——”当对方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我慢慢补上两个字，“阿~姨~”
    “……”虽然没有话语，但我可以自动脑补她的内心活动——混蛋啊你！还没完了这是！人类什么的果然最不可爱了！
    “抱歉，我不是来买东西的。”她说：“只想看看新的‘交接人’是什么样子，现在目的达到了——嗯，比我想象中更具活力。”她转过身步伐轻盈地离开，慵懒地摆摆手，头也未回地道，“再见，预祝你们‘生意’兴隆。”
    你赶紧走，走远一点……
    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女人”慢慢弯起红唇。
    ——苏鲤吗，很期待，你能活多久……